什么东西,金总不满。
“蠢材、蠢材。”白老师恨铁不成钢,“我问你,上头那个是什么?”
“月亮。”
“下面又是什么?”
“大山。”
“好,我名字是什么?”
“月亮。”秋天的月亮。
“你名字是什么?”
金总受到点化:“……我懂了!”
——这尼玛太有才了!金总爱了!
自此以后,天天欣赏一小时,眼神要是有能量,估计已经看烂了一百幅。
金总欣赏艺术:“啊,看这个笔触……多么、多么大气!再看这个线条,多你妈优美!”
金总摇头摆尾:“啊,这个深刻的内涵,让我不禁背诗!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上面是露生,下面是个我!”
金总左右飞舞:“啊,看这个色彩!有一说一高端大气有品位,大师就是大师这个没得辩,这个水平属实顶。”
露生忍不住扭头:“水墨画儿,你是怎么看出颜色的?!”
金总还学会美术赏析了:“黑白就不是颜色吗?无色胜有色懂吧?它,虽然黑白,但是比什么花红柳绿的高级多了!他用两个颜色,就唤起我心中一万种颜色,”甚至还能在心中搞黄色,“我表扬它色彩有啥不对吗?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欣赏个画儿还整正确答案呢?”
“聒噪死了——”露生给他弄笑了,“十二点了我的爷。你看个画儿、看也罢了,你上蹿下跳的是做什么?我给你弄得没法儿静心。”
金总巴在桌子边上:“你也知道十二点了?十二点了,白露生同志还在伏案工作,请问白露生同志,什么时候能洗干净上床,来到我空虚寂寞冷的怀抱?”
露生微微面红,往他脑门上一弹:“要睡你自己睡,催什么?”
“我不是馋你的身子,我主要为人民艺术家的健康着想。”
露生的笑含在垂下的睫毛里:“行了,一点我准睡,你要不困,去帮我沏壶茶来。”
“还在整东西啊?”
“嗯,衣服上的事情……没几天剩下了,从头到尾的都要再过一遍,看看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金总凑着觑了两眼,喷了:“认真的?你不会想穿这个上去唱戏吧?”
“就是说呢……排个戏,让人措手不及的花样真是一个接一个,还偏偏不能放下不问。”
作为临时剧团的团长,道具、宣传、服装一应的事情,黛玉兽全得过问。好在大家都是行业精英,预算也充足,排练虽然辛苦至极,但都算顺利,唯独是一周前,彩排结束之后,沈月泉和俞振飞来找露生。沈月泉道:“有件事得和你说说。关于咱们演出的服装,你看是不是需要再斟酌一下?”
露生有些奇怪:“咱们的衣服,都是您点过头的,样式好看、料子也都挑最精致的,还要怎么斟酌?”
“好看不错,但似乎有些地方不严谨……我不是说你不严谨,我是说,咱们可能有没考虑到的地方。”沈月泉从怀里取出一卷图册,递给露生:“你看看这个。”
露生展开一看,哑然失笑,这是一份表演服装的设计草图,草图上一排原始人,或髡或髧,无论男女,都束草为衣,头上还插点儿鸡毛——金总阅后震惊,这什么杀马特风格,入乡随俗也不用全员草裙舞吧?!
沈月泉赧然道:“确实是有些不堪入目。”
露生勉力忍笑:“所以为什么您还当一回事呢?”
沈老和俞生对望一眼,苦笑道:“说来或许你不信,这是好几个教授给我们拟定的方案。”
原来剧团出发之前,都知道盛遗楼要去美国演出。万众瞩目,——瞩目得过了头,有很多人专程去南京,企图指导工作。
其中不乏学术上的大拿。
这些教授挺会自抬身价,人没来、用报纸隔空喊话。连续地发表了几篇文章,抨击梅兰芳近日演出“服装毫无约束可言”,文章末尾内涵道:“此凭空靡饰之风断不可取,艺术当有依据。近日闻我国又将有海外演出,望坚守民族精神、捍卫国粹传统,勿失我衣冠本来之面目。”
文章都是在大报上发表的,沈月泉哪能看不出这言外之意?人家就是在敲打盛遗楼呢——虽然脾气清高,但越是清高就越尊敬读书人,更何况对方都是大学教授,许多留过洋的。
沈老看了五六篇,有点坐不住了,露生不在国内,只好打电话给俞振飞,叫他去登门请教。
请教出来就是这个结果。
俞振飞道:“我看不懂,仔细问了缘故,他们也有一番道理。说春秋战国,吴越都是蛮夷之地,未经开化、祝发文身,与中原衣袍冠带相去甚远。又说演什么时代的故事就该尊重那个时代的装束,言唐着宋、愚昧无知,还有误导观众的嫌疑,演到美国就更是献丑了。”
露生沉吟。
沈月泉道:“振飞回话给我,我觉这些教授口气太大、也太严厉,但后来静想想,越想越迷惑。我们这故事不无演义之处,已经难免受人指摘,服装上的事情应该谨慎一些,这些事情虽是皮毛,皮毛却在外面。煊赫如梅兰芳也不免遭人诟病,何况是你。”他温和道:“这是你的新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