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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从龙(3 / 4)

找我。”

“我真的对你们抱着最大的善意,最大的期望,结果呢?交上来的就是这么烂的一张成绩单!”笔被拍得墨水溅出来,一张纸又废了,求岳揉着纸怒道:“孔祥熙都比你们争气点!至少他知道拿钱出来!”

沈宝昌被他吼得向空气里倒退,退到椅子深处,小声地说:“我们也是才明白……”

“明白什么?!”

“明白我们太松散了,太惫懒了,明卿,你不要发火、我请求你不要发火。”沈宝昌怯怯地,说话都含糊了:“工人们不怕赔,那是因为他们没得赔,可我们不一样,我们有厂子、有银行,一旦亏了,不是我们一个人倾家荡产,是不知多少人都要跟着喝西北风啊。”

他抓着笔,又从椅子里往前挪:“大家盼着你回来,是因为我们真的信你,信你每一次都能绝处逢生,信你有这个能力回天。我们是庸碌的人,知道自己平庸,所以才想跟着别人走,生怕自己踏错一步、死无全尸。”说着,不禁老泪纵横,“你有远见、高瞻远瞩,可并非每个人都如你高瞻远瞩,不听荣老太爷、不听六爷,那也是因为我们真心地跟定你、哪怕国内说你不肯回来,我们也都眼巴眼望地等你,我们望你,如婴儿望父母,就算有什么做错了的事情,如今已知道错了,知道劳累你了!委屈你了!叫我们老脸无处放,除了从今以后奋发图强,你还指望我们说什么呢?”

求岳一时沉默。

他拿不出豪言壮语再去激励别人,只能tomorrowisanotherday,那一瞬间只觉得惆怅,为什么我们的历史,不能像爽文一样,万众一心之后就再也不背叛?历史为什么是这样瞻前顾后、唯唯诺诺地前进?

可是回过头来,求岳想,靠着这些唯唯诺诺的家伙,中国也没有完蛋。他们觉悟得虽晚,总比不觉悟要好。

“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吧。”他丢了烟,拍拍沈宝昌的肩,“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纸是包不住火的,西南的动向,很快地传到了南京。

孔祥熙在书房里接到秘书的报告,料定了金家会这样行动——显然,金氏很清醒地认识到了自己树大招风,金求岳是干脆用这招风的大树反打,现在罢工罢市,政府反而不好动手,不然四川的怨怒会真的变成全国的怨怒。

这股怒气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平息下去了,只有打散它,才算完事。

在与美国谈判之前,他的襟兄就把他找去谈话,一面写那封鼓励求岳勇敢对抗的公开信,一面阴沉着脸色道:“税改的时候就不应该纵容这些人,自去年至今,这两地商人互相串联、沆瀣一气,耍弄手段、霸市敛财,屡次妄议国家政令,攻讦政府以谋私利,其行径实难容忍,我为大局故,才不得不忍。”

孔祥熙已然领会他的意思:“但现今还是用得着他的时候。”

“此人雄才经略,又有胆识,若能为我所用,便是如虎添翼,但我看他离经叛道,性情乖张,于原则问题上一直暧昧不明。你探探他,到底什么想法。若是驯从,我必以礼相待,若是不从……”

孔祥熙默不作声地抬起头来,背上已经有了冷汗。

对面沉吟许久:“他既能为国犯险,也能为国捐躯。不能厚待,那就厚葬。”

孔祥熙垂首不言。对于金求岳的看法,孔家的饭桌上已经谈论了多次,霭龄、子文和美龄,全是一样的意见。弟弟和三妹倒还谨慎,都说,“他要能识时务些,还算不错”,而他妻子则只有一句话——“这人留不得。”

显然,蒋中正和宋霭龄的性格最像,为人处世的态度也是全然一致。

孔祥熙私下里向宋霭龄道:“你这话说得太绝情了,我和明卿虽然闹过,但他这人头脑简单,相处起来,也算可爱。”

“可爱?”

宋霭龄背身向他,闻言回首冷笑:“孔庸之,向来都是你唱白脸,别人唱黑脸。你觉得他可爱,为什么又去打听白露生?你打听他,心里使的什么算盘,别叫我说出来了!”

孔祥熙瞠目回视,宋霭龄见他这仁厚嘴脸便烦,撇唇讥讽:“论阴谋权术、借刀杀人,连我也敬你三分。你算准了罗斯福的脾气,一定会找个不相干的人说话给众人听,‘炉边谈话’么!早有的习惯,现在来个戏子谈话也未尝不可。你向他推荐白露生,他必然允准表演——别的事困不住这对人中龙凤,你是算准了这两人痴心,唯有这场大演出,能叫他们心甘情愿,让你做缓兵之计。你也算准了金求岳不肯为党国效力,那些旁敲侧击的话他是一句也听不懂,要是拉他到中正面前去谈,或许还有转圜,所以你设这个美人计,拿演出拘着那二人留在美国,由你传话,添油加醋,要说什么都随你。那一位还没动杀心,你就已经把刀都磨好了!”

“撤回顾维钧、换胡适去美国,这难道不是你的主意?撤换所有使团人员,全换成你的心腹,这不也是你的主意?在四川试行货币统制,这不更是你的主意?你掐了他们的耳目、断了他们后路,还不足够,又怕背上过河拆桥的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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