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朱亮祖的施压,道同没有屈服,而是板正身姿:“陈亶开酒楼,强诬他人,因没得到足够的钱财,还将人打出酒楼摔残,这事怎么到了侯爷口中,反而是陈亶无罪,李功有罪了?”
朱亮祖站起身来,走至道同身后,一只手猛地拍在道同肩膀上:“据我所知,分明是李功喝了五坛酒,非说只喝了两坛,不给付账,这才起了纷争。怎么,你有证据证明李功喝了多少酒?”
道同肃然道:“李功与同窗黄溪一同饮酒,一人一坛,两人对饮,如何会是五坛?何况当时酒桌上只有两个酒坛子,这一点有人证。再说了,陈亶那酒楼诬他人多喝酒索要更多酒资之事已不是一起。”
朱亮祖微微摇头:“两个人喝酒怎么就不能多要一些,老夫一人喝酒还要四五坛,再说了,酒坛子不在桌上,说不得是在桌子底下,有人看不清楚就敢胡乱作证,这人也是眼瞎之辈!若是道知县重审,说不得他们便觉得没看清楚。”
“所以啊,这事经不起查,你总不能剖开李功的肚子看看到底喝了多少酒,也不能强行将罪名加给陈亶。让我说,没那么多铁证,就不要让人枷锁游街,一旦这事传到上面,事可不好收手,毕竟番禺县的县衙,距离广州府衙、广东布政使司,可都近得很。”
道同感觉肩膀被一只手用力抓住,骨头隐隐作痛,但依旧忍着言道:“本官
身为番禺知县,既有人申冤,又有人作证,加之那陈亶也已招了,侯爷若没其他事,不妨出门走走,看看正在枷锁游街的陈亶是何等狼狈。”
“你竟敢屈打成招?”
朱亮祖听到陈亶已经被枷锁游街了,当时就怒了,手上下了力气。
道同肩膀一沉,侧身避开,然后起身站在朱亮祖一旁,行礼道:“道同若判决有误,自有知府、布政使司与朝廷问责,还不劳永嘉侯过问。告辞!”
门打开,两个甲士站在门口,拦住了道同。
朱亮祖愤怒道同不给自己面子,可也不敢在自己的府邸将其杀了,只好抬手:“道知县的官威可不小啊,佩服!”
道同没说话,径直离开。
朱亮祖抬脚踢翻椅子,对虞常道:“今天夜里派人砸开枷锁,将陈亶放走。”
虞常领命。
翌日。
卯时已过,道同扶着有些发胀、头疼的脑袋出现在了大堂之上,昨晚一宿没睡好,起来得稍晚了一些。
道同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的位置上竟然坐了一个人,愣了下,行礼道:“侯爷有礼。”
朱亮祖看了一眼道同,拿起惊堂木一拍,沉声道:“好啊你个道同,朝廷规定县衙点卯不得延误,可你竟敢贪睡,分明是不将朝廷法度与规矩放在眼里,今日我便代陛下训诫你一番。”
说完,便拿起桌上的鞭子朝着道同走去。
道同无法申辩,也来不及申辩,朱亮祖的鞭子便落了下来。
啪!
一鞭
接一鞭,直将道同抽打在地上。
县衙的县丞、主簿、典史、衙役等看到道同被打,一个个低头不敢言语。
这些年来,军士殴打县衙官吏杂役的情况经常出现,这些兵将在朱亮祖手底下丝毫没将地方官放在眼里,在道同之前,接连四个知县,就因为不堪受辱辞官而去。
道同来了之后,对那些还想欺辱县衙官吏杂役的军士判了刑,这些人才活得有些尊严了。可寻常军士、低一些的将校好对付,永嘉侯谁来对付,谁能对付?
朱亮祖要打一个知县,还是有理由去打,那谁也拦不住,再说了,门外一队军士呢,谁敢拦?
一连二十几鞭子下来,朱亮祖收了手,盯着地上的道同:“你若再次误了时辰,耽误了政务,我便上书弹劾你目无王法!”
道同强忍着疼痛,咬牙道:“下官知道了!”
待朱亮祖离开之后,道同推开了上来搀扶的县丞、主簿,艰难地坐在了大堂之上,拿起惊堂木,猛地拍下,喊道:“现在——点卯!”
三月中旬。
两艘宝船在十艘大福船的护卫下,缓缓接近占城南北港。
严桑桑眺望着港口,看着不远处出现的两座高塔,不由有些惊讶:“这才多久,竟有了这么大变化?”
顾正臣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严桑桑:“大明的匠人与百姓可比占城人能吃苦能干多了,有这两个高塔在,夜间航行与进出港口便有了指引。赵海楼,接
下来你就留在这南北港,专门负责这港口改造事宜吧。”
赵海楼领命:“定会按图纸改造好。”
顾正臣看向岸边,那里不少人正在热火朝天干活,有人发现了宝船,挥舞着手臂,似是在欢迎。
严桑桑有些不理解:“既有旧港,又何必要这南北港?”
顾正臣哈哈一笑:“旧港是东西咽喉,这里是南北咽喉。控南北,遏东西,这样才能纵横南洋。”
现在的商船航行大部分不会远离岸边,即便不得不远离,也会在几日之后靠向沿海地带,毕竟大海并不安全,尤其是每年夏日,时不时有龙吸水、风暴经过,距离岸近点还有机会躲祸,可若是距离岸太远,那可能就跑不掉了。这种航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