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
等二人到秦嬷嬷的屋子时,便见秦嬷嬷躺靠在床头,白露则搬了个杌子坐在旁边,手中拿着羽毛笔和纸张,不知在写着什么。
“嬷嬷,您身体还未好,怎的又开始操心这些了。”温小六上前,让白露下去。
“少爷、少奶奶,老奴失礼了。”秦嬷嬷无法请安,便微微弯了下背脊。
“嬷嬷,您躺着便是,什么都比不上您的身体重要。”温小六在她旁边坐下道。
秦嬷嬷却摇了摇头,“少奶奶,礼不可废,这是从小老奴便教您的,便是日后老奴不在您身边了,您也要记得才是。”
温小六听秦嬷嬷说这番话,眼眶瞬间就红了,可还是紧抿着唇,垂下眼眸,有些倔强的样子。
秦嬷嬷看着温小六的模样,心内到底不舍,也就不再多说。
“少奶奶,您让裕德来接老奴吧。人年纪大了,还是思念故土。只是老奴日后怕是便不能陪着少奶奶了,好在白露几个丫头都长大了,也算是得用,姑娘也愈发能干了,比起姨娘有过之而无不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秦嬷嬷抬手摸了摸温小六的头发,温声道。
只是她到底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说话气血不足,与以往威严的模样完全不同了。
温小六抬手握住秦嬷嬷的手,垂着脑袋,轻轻点头应下。
秦嬷嬷见她答应,轻扯了下唇角,想笑一笑,却发现常年不笑的脸,此时想要笑一笑,似乎都有些难。
“嬷嬷,您歇息吧,我这就去给金陵那边送信。”温小六见秦嬷嬷疲惫的样子道。
“嗯,多谢少奶奶。”语气很轻的说完,便垂下眼眸又睡下了。
温小六站起身,往外走去。
谢金科跟在她身后。
屋外的天空,正是太阳落山时最绚烂的时刻。
这绚烂过后,天空便会逐渐没入黑暗,一日便这样就算是结束。
好似人的一生一般,朝霞初升之后是炽热的绽放,晚霞落幕后是归于平淡的宁静。
第二日。
谢家因秦嬷嬷的病倒,府中的气氛有些低迷。
原本谢家大少爷出行,本该办送行宴的,因出海不比其他陆路经商,要更加危险些,除了送行宴,还该烧香拜佛祈福。
祈福虽做了,但这宴,怕是要等去泉城那边再办了。
运河边,巨大的商船,一共停了十艘在上面,微风吹拂下,旌旗招展,上面写着的全都是一个雍字,代表着大雍国。
“谢大人,圣上差咱家过来送您一程,若是都准备妥当了,那边准备启程吧。”黄公公手上拿着拂尘,微微笑道。
“有劳总管大人了。”谢大少爷拱手道。
“谢大人客气,咱家也是奉命行事。”黄公公摆摆手,之后又冲着身后的护卫招了招手,“这个,是圣上让咱家交给你的,等上了船之后谢大人再打开吧。”
“是。”
“如此,咱家便不送了。”
谢大少爷便朝着船头走去。
上了甲板,转头看向那些站在码头边送行的百姓,大家脸上大多都是离别的不舍,还有对前路不明的一种恐惧,悲伤。
这样的表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现如今心内倒已经掀不起什么波澜来了。
船缓缓开动,正要转身回舱时,余光却突然扫到一个身影。
长身玉立的模样,便是放眼整个京城,也无人能与其并论。
谢大少爷突然就觉得眼角有些热,方才那些人脸上的不舍与悲伤,好似又如第一次见到时的那般能理解了。
唇角微笑起来,冲着那个方向挥了挥手。
看着那个站在那里的身影,虽没有回应,却一直站在那里,直到船越行越远,那身影也越变越小。
“少爷,您怎么不上前去与大少爷道别啊?大少爷这一走,还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呢。”春剑跟在谢金科身后,走在回去的路上,低声问道。
谢金科没有说话,只继续往前走着。
两人才刚走出几百米远,便见一人骑着快马奔了过来,从他们旁边过去时,扬起阵阵灰尘,扑了二人一脸。
春剑呸呸两声,气呼呼道,“这谁啊,在此处纵马狂奔,就不怕京兆尹的人将他给抓进去吗?”
“少爷,您没事吧?”春剑擦了擦脸上的灰,问谢金科。
却见谢金科缓缓放下胳膊,脸上根本就不像他这般,灰头土脸的。
春剑正要再抱怨几句,谢金科此时却突然调转身子,准备往回走。
“诶,少爷,您这是去哪儿啊?咱回府的路在那边啊。”春剑莫名其妙的跟了上去,嘴里还不忘喊道。
前头那位纵马狂奔的人,此时已经翻身下马,正站在码头边,朝着河面上张望。
“三哥。”
春剑一听,眼都瞪圆了看过去,却见转过来的人可不就是他们家三少爷。
“金儿,你大哥已经走了吗?我是不是来晚了?”谢三少爷转过头,见是谢金科,似乎也不意外,有些懊恼的道。
“嗯。”
“紧赶慢赶没想到还是晚了,算了,先回府吧。”说着便将缰绳扔给春剑,与谢金科一起往谢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