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后浪推前浪,哎,我老喽,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厉害了啊。”
他如今已经二十三岁,已经渐渐过了这项运动的黄金时期,日积月累的伤病正在渐渐将他拖垮,但成绩始终迈不过世界前十的门槛,称不上真正的一线花滑运动员,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年岁的增长,他能够突破自己的机会也越来越渺茫。
望着纪和玉年轻的、尚还带着几分稚气的面庞,蒋一清不由有了一瞬的恍惚。
如果当年的自己也在纪和玉这个年纪里有这样好的天赋,是不是、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纪和玉从蒋一清有些怔然的目光里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
“蒋哥又在说笑了,”纪和玉有些拘谨地抿了抿唇,轻叹了口气,并未因对方的赞美流露出多少的喜悦之色,反而语气有些凝重,“还不够,“奥古斯塔他们也变强了,我想要拿冠军并不容易。”
“小玉,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给自己的心理压力太大了?”蒋一清回过神来,拍了拍纪和玉的肩膀,开玩笑似的说道,“你看,我出来混了十几年了,一块像模像样的奖牌都没有拿过,不照样过的好好的。”
“那不一样——”纪和玉脱口而出道,而后,又在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之后猛然改口,“抱歉,蒋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蒋一清叹了口气,“所以我的意思是,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陈教跟我提过几句,你私下里是怎么训练的,从运动员的角度,我不会阻止你。只是,从前辈的角度,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受伤。小玉,你才十五岁,可以对自己好一点。”
——至少我还能站在冰上,就不需要你来面对这一切。
蒋一清在心底默默加了一句。
“我还好,”纪和玉轻咳一声道,“反倒是你,蒋哥,今天在冰上试滑的时候,最后落冰那一下你是不是差点摔了?”
“……你看出来了啊,”蒋一清沉默了片刻,面上仍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笑容,“小玉,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眼力是真的不错。”
“蒋哥,你这是怎么了?”纪和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道,“跟我说实话。”
“没怎么,一点旧伤,不碍事的。”为了转移话题,蒋一清又揉了揉纪和玉的发顶,“你小小年纪不要操心那么多了,这些事情都有我的教练们操心呢。”
纪和玉并不相信他的说辞,但也并不催促,只是目光平静地望着蒋一清,仿佛不得到一个答案就不会罢休。
明亮的灯光清晰地映照在少年琥珀色的瞳仁之间,衬得他的目光愈发清澈而镇定,被这样一双眸子望着,很难有人能够坚持原则。
蒋一清的喉头微微发涩。
其实他不愿提及这个话题,不仅仅是不想将自己的脆弱暴露于人前,更多的,是不想让“伤病”这个沉重的名词,就这样直白地出现在少年的生活里。哪怕纪和玉或许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蒋一清还是希望那一天能够晚一点来。
“好吧好吧,如果你想知道的话,”蒋一清无可奈何道,“这次是右踝上的旧伤犯了,不碍事。”
接着,在纪和玉明显不相信的目光里,蒋一清只好哭笑不得地改口道:“……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碍事的。不过不是最严重的时候,我估摸着打一针封闭应该就差不多了。”
蒋一清本以为纪和玉还会在说些什么,没想到少年仿佛当真只是这么随口一问,平静地点了点头后就没有追问。
既不表示遗憾,也不带有同情的意味,纪和玉这样的态度让蒋一清很舒服。
“对了,听说陈教给你请了克里斯编排节目,请了乔安妮给你制作考斯滕?真有面子,连克里斯都能请得动。不过想想也是,如果想你这样的表演都不能打动这位大艺术家,我想不出还有谁可以。”
“蒋哥谬赞了。”纪和玉被夸得面上微红,在今天正式接触这位华国花滑男单一哥之前,纪和玉没有想过,蒋一清不仅不是个高冷大神,反而很爱开玩笑。
“不是谬赞,”蒋一清神色认真,只是如果他没有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揉纪和玉的发顶,恐怕会更有说服力一些,“是你值得。”
“小玉,你可以自信一点,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不像你这么爱胡思乱想。十五岁,正是可以好好享受比赛的时候。陈教跟我说过,你一直在担心华国的花滑发展问题……嗯,小孩子不要担心那么多,会长不高的。”
其实,蒋一清十分清楚自己这一身的伤病给自己设定的极限在哪里。
他已经二十三岁,本来也即将到退役的年纪,又因为独自一人扛起华国男单的大旗,落下了一身的伤病,每参加一场比赛,都可能意味着职业生涯的又一次缩短。
叶甫盖尼私下里与他说过,自己可能打完这个赛季就退役了,而算算日子,其实他自己也何尝不是到了退下去的年纪。
叶甫盖尼常年名列世界第一,已然见识过了花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