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芳芳保养得意的手朝谢诺丞打下去的时候, 他没有躲。
中年贵妇的手劲儿不重,“啪”的一声却将谢诺丞打偏了头。
空气中发出清晰、响亮的脆响。
谢诺丞仿佛听见了心底最深的那根刺崩断的声音。
他的脸色格外平静,薄唇缓缓上翘, 露出一缕释然的笑痕。
谢诺丞掀了掀眼皮,浓秋的冷风掠过蔡芳芳惊慌失措的脸。
他漠然的想,这份母子羁绊结束了!
每一个孤儿都有孤寂的时候, 谢诺丞也有。
父母的模样几乎是他少年时期所有的憧憬,无数个饥寒交迫的夜晚,他们曾经化为一只虚幻的大手抚摸过他的额头。
但是今天谢诺丞突然发现,这只手没有想象中的温暖厚重。
它甚至带了尖刺, 迎面拍来的时候, 令他生出了还手反抗的冲动。
蔡芳芳的这一巴掌令谢诺丞释然了, 原来在长久的苦难求生中,父母这个词已经离他很远很远。
自他由一条人人践踏的狗进化成孤狼的那刻起,曾经踹他的人, 也必定将十倍、二十倍的还回来。
高高大大的男人垂着眼皮,半边脸隐藏在阴影处。他沉默着, 身上那股子无视的漠然令周边的温度跟着降了下来
蔡芳芳颤颤巍巍的收回手, 表情僵硬。
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她眼底有一瞬间的惊慌与胆怯。
蔡芳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行压制住心口紧致的慌乱感。
犹犹豫豫的对上谢诺丞平淡的目光。
“刚才……抱歉。”
谢诺丞冲着她诡异的笑了下:“没关系……”
他看起来如往常一样很好说话, 桃花眼弯成一道月牙的弧度。
笑是笑着,可是深褐色瞳仁内出奇的冷沉, 惊不起半点涟漪。
蔡芳芳触上他的目光,眼睛仿佛被蛰了一下, 飞速移开视线。
她甚至忘记了贵妇的礼仪, 手心胡乱的揩了揩衣服, 擦掉一手心的湿汗。
头顶传来谢诺丞平静的低笑声,他唤她:“谢妈妈,您知道的这巴掌不能白打。”
蔡芳芳倏然抬起头,近在眼前的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他很高,挡住了她身前所有的阳光。
在她没有见证过的岁月里,他长成了山一样的男人。将所有的情绪敛入山中,从此母子之间隔着沟壑与山丘的距离。
他唤她“谢妈妈”,谢星澜的妈妈。
蔡芳芳迟缓的反应过来,亲生儿子的这句称呼就如一根嘲讽的鱼刺猛然扎进了心底,撕扯出尖锐的疼痛。
蔡芳芳急促的喘了口气,皱眉:“丞丞……”
她张了张嘴,未尽的话却软弱的咽入喉咙。
青年背着光,掀开眼皮横了她一眼,点漆的褐眸蕴着沉暗的锋芒。这样的眼神蔡芳芳从未见过,就像是一只兽瞳,对敌人释放出冰冷的警告。
蔡芳芳顿在原地,后背心生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谢诺丞的目光从她身上慢悠悠挪至脚边,他冲着哀嚎不休的谢星澜啧了一声:“也就是你妈信了你这不太专业的惨嚎,哭丧呢?”
谢星澜好不容易酝酿的一泡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我妈妈是你亲生妈妈!”
谢诺丞一脚踩上谢星澜的胸口,似笑非笑道:“哦,那送你了。”
“谢诺丞!”蔡芳芳沉着脸,身体气的颤抖:“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谢诺丞唇边的笑意不减:“没人教,但是我言必行,行必果,比你儿子茶里茶气好啊。”
话落,定制皮靴再次毫不留情的碾上谢星澜的胸口。
谢星澜这下也不用装了,胸骨碾碎一根,喉头腥甜,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
“你你你……”
蔡芳芳彻底疯了,声音都破了音:“星澜有什么错?他是你哥哥,你为什么不能和他好好相处!啊?住手!”
谢诺丞嗤笑了一下:“晚了,谢星澜说什么你信什么,既然如此那么就当我真正欺负他内出血吧!”
他冷淡的看了眼蔡芳芳,从兜内掏出一支粉色的录音笔,抵住她的胸,口。
嗓音凉薄:“这是证据,回头有空一定要听听!”
男人吊着眼皮,双手插兜,每一脚都很重,狠狠踩在谢星澜的胸骨处。
却又似乎极懂章法,并不一下子震碎他的所有胸骨,而是一根一根断裂,吊着他最后一口气。
蔡芳芳被这样的场面震惊了,耳边是谢星澜气若游丝的呼唤“妈妈,妈妈。”
蔡芳芳蹒跚站起身,快步走至谢诺丞的身边。扬起手,她要打醒这个大逆不道的畜生。
手腕却在扬起的那一瞬,被人牢牢捏住。
来人是一位严肃的女alpha,她戴着一幅遮面黑框眼镜,相貌看起来极为平庸。
可是那双黑梭梭的眸子却沉静的仿若深渊,蔡芳芳回头,迎上她的视线,庞大的压迫感铺天盖地砸来,令蔡芳芳不由后退两步,头皮发麻。
“打人呢?”
孟灵扫视了眼谢诺丞,男人脸颊一侧微肿,眼神沉敛,寂寂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