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放慢语调,有意卖关子。
这可把台下听众们急的,纷纷往台上丢铜板,催道,“继续讲,继续讲!”
说书人看着噼里啪啦掉在身边的铜板,这才笑吟吟的继续往下讲。
台下众人听得津津有味,二楼雅间内,傅容景手中的瓷杯却是生生被捏碎。
紧拢的指缝间很快有鲜血溢出,他却浑然不觉得疼痛一般。
长随陈松见状,满脸担忧,“爷,你别动怒,伤着自己的身子可不划算。”
傅容景深色的瞳孔闪着暗光,咬牙道,“去将那说书人找来,光天化日之下大放厥词,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胆!”
陈松愣了愣,悻悻道,“爷,小的知道您心里不痛快,可……就算您堵住这个说书人的嘴,那也没用啊,如今这满大街的人,聊得最多的便是这回事……”
老百姓平日里也没什么娱乐,如今皇家出了这么一桩事,可不就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听到陈松谨慎的劝导,傅容景的脸色更差,须臾,他松开手掌。
那四分五裂的杯盏沾着血肉,散落在桌上。
陈松脸色变了,焦灼道,“爷,小的这就去请大夫。”
傅容景默然不语,只面容麻木的坐着。
陈松那边连忙推门出去,又将门带上。
傅容景坐在窗边,稍稍偏头,便能看到那说书人赢得满堂喝彩,观众们一个个意犹未尽,恨不得赶紧听到故事后续。
呵,后续……
傅容景扯了扯嘴角,袍袖拂开瓷杯,抓起酒壶,直接往嘴里灌着。
他风餐露宿,一路颠沛的来到陇西巡盐,险些丧命于山匪之手,就是为了立功,好回去换她出宫。
“没想到啊,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却是你成了后宫妃嫔的消息!”傅容景闭了闭眼睛,清冽酒水入喉,却浇不灭他心头那股难解的怨气。
他试图在心里替宋清盈辩解,觉得或许是皇帝逼迫了她,皇命难违,她不得已才进了后宫。
可这念头一冒出,他就想起中秋宫宴那晚,她对他的决绝与冷淡。
她是那样坚定的,叫他不要再找她。
所以,她那些话其实是真心话?她当时就存了攀高枝的心思?
“为何会如此,你为何不信我能带你出宫?”
傅容景心头仿佛压着千钧巨石,沉重又苦涩。
眼见着一壶酒水空空见底,他又叫来店小二,送上了几坛新酒。
借酒消愁愁更愁。
等长随陈松带着大夫赶来时,地上是好几个歪倒的酒坛,而傅容景已然趴在桌案上,醉得不省人事。
“大夫,您赶紧给我们家主子包扎一下,我先去找店家要碗醒酒茶来。”
陈松说罢,连忙出门去找店小二。
半个时辰后,陈松扶着傅容景,动作艰难的将人扶上了马车。
傅容景靠在车内,脑袋晕晕沉沉的,几欲睡去。
倏然,马车忽然剧烈一震,他的额头也磕在窗边。
“陈松,怎么回事?”傅容景头痛欲裂,哑声朝外喊道。
“爷,前头好像有人闹事,您稍等,小的下去看看。”
不多时,陈松脚步匆匆跑了回来,“爷,是一对丧良心的父母要将亲女儿卖进青楼,他家女儿不肯,正在前头闹呢。”
傅容景按了按眉心,若是平日他或许会管上一管,可今日他自己都烦忧缠身,哪还有闲心管旁人的杂事。他冷声道,“还不快清出路来。”
“是。”
外头应了一声,倒也没用多久时间,马车很快重新行驶。
只是经过那哭闹之处时,傅容景心头莫名沉闷,伸手随意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这一眼,他看到那跪坐在地上,梨花带雨的清丽少女。
那女子明眸皓齿,琼鼻樱口,宛若山野间幽静高雅的兰花,令人见之忘俗。
傅容景失神,薄唇微动,“永乐……”
除却那眉心一点朱砂痣,那女子的眉眼与脸型,赫然与宋清盈与五分相似。
只是宋清盈的五官更为明艳娇媚,而这个女子更为娇柔温婉。
“陈松,停车!”傅容景倏然朝外喊道。
陈松一怔,半掀车帘,疑惑道,“爷?”
傅容景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黑眸有些迷离,哑声道,“去将那女子买下来。”
陈松表情凝滞片刻,再看自家主子递来的百两银票,回过神连忙接了,“是,小的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