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略顿,容嬷嬷吸一口气,又道:“当年,威远将军府阖府被灭,不留一个活口,可……” 十六年前,威远将军府被一伙来路不明的江湖人士杀了满门老小。 这件事,轰动整个大夏朝。 要知道,在当年,平阳军不过是威远军旗下一个分支。 那时候,莫说现在的平阳侯,就是老平阳侯,也只是威远老将军跟前一个副将而已。 堂堂一个侯爷,皇上明明要给他正儿八经的功勋职位,他却甘之如饴的做威远老将军的副将。 可见威远老将军何等的得人心。 然而…… 谁能想到,同样是十六年前,威远老将军率军迎击北燕和南梁的联合进攻,前脚,威远军在战场被敌人全数歼灭,后脚,威远将军府就遭了江湖人的灭门。 从那一刻起,威远将军府,彻底就不复存在。 这件事,明面上,大家知道的,便是如此,可实际的真实情况…… 容嬷嬷稍稍一想起当年的事,就惊栗不安,惶惶看着太后,“娘娘,如果苏清真的是威远将军府的孩子,那……她万一知道真相?” 太后结结实实打个冷颤。 “不可能!”不知道是在安抚自己还是在安抚容嬷嬷,太后斩钉截铁道。 “当年一场屠杀,府里连那些武功高强的都难逃一死,那个孩子,还未满月,如何活的!”太后沉着脸,说话时,气息有些发抖,却强作镇定。 容嬷嬷仰头,看着太后,“万一呢?苏清被女扮男装十六年,难道不可疑吗?” 太后强作的镇定,倏忽间被容嬷嬷击垮,紧捏的拳头不住的打颤。 容嬷嬷握住太后发抖的手,“娘娘,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啊,若她真的是,万一哪一日察觉了端倪,后果不堪设想啊。” “哀家不相信,她一个人就能颠覆什么!” “可平阳侯夫妇当年既是肯养她,可见与威远将军的感情深厚,苏清不是一个人,她背后,是整个平阳军!” 太后眼皮,蓦地一跳,瞳仁倏忽收缩成一条线。 容嬷嬷咬着下唇,沉默须臾,又道:“平阳侯,堂堂侯爷,娶得嫡妻却是一个孤女,这……也很奇怪啊。” 太后终是抵不住心头的惶恐和害怕,朝容嬷嬷道:“这件事,容哀家好好想想,毕竟除掉苏清,对大夏朝的兵力,实在是一大损失,哀家需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容嬷嬷便道:“娘娘,依老奴来看,九王妃之所以厉害,是平阳军成就了她,平阳军作战英勇才彰显了九王妃彪悍,虎狼之师,放到旁人手中,未必就不行。” 太后眸光一凝,若有所思。 容嬷嬷又道:“国公爷的几个公子,也很厉害,若是能掌控平阳军……” 太后眼底,骤然一缕精光闪过。 皇上对镇国公,越来越心狠不念旧情,那架势,恨不得把镇国公除之后快。 如果没有镇国公,那件事再被闹出来的话…… 心头一个哆嗦,太后很快下了决心。 苏清再重要,也没有她自己的命重要。 良臣猛将,未必非苏清不可,可她……必须是太后! 拳头一捏,一松,不过须臾。 太后朝容嬷嬷道:“让人打听打听,镇国公府的疫情如何了,什么时候能解禁。” 容嬷嬷忙应声。 太后歇息,容嬷嬷招了小宫女进来收拾地上的狼藉。 …… 苏清怒问太后的事,转眼传遍全宫。 因着涉及太后,大家不敢明着议论,可私下的切切之声,却很烈。 不过,说来说去,最终核心思想都是一个:太后被苏清这么质问还没有还击,太后的颜面何存? 这话,传到御书房,皇上冷哼一声,“颜面何存?早在当日苏清一碗药汤灌到容嬷嬷嘴里的时候,太后的颜面,就没了!” 福公公立在那,没接下茬。 要是非要接,那只能补充一句。 当日九王妃一巴掌打的何清澜眼冒金星的时候,太后的颜面就碎了一地。 这下茬,没法接啊! 皇上自言自语一句,忽的转头看向福公公,“朕怎么记得,当年熹贵妃好像也这样质问过太后呢?” 福公公眼皮一跳,低了低头,“好像是有那么一回。” “当时是为了什么?” 福公公犹豫一瞬,道:“好像是因为威远将军府的事,当时,太后娘娘强行送给威远将军三子一房姬妾……” 福公公一提威远将军四个字,皇上的脸色,倏地白了起来。 心口,像是被钝器重重一击,有些喘不上气。 不由自主,双手朝桌案上一撑,气息微微颤抖,眼底噙了泪。 福公公忙道:“陛下,过去这么多年了,您看开些吧,保重龙体,老将军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些。” 皇上哽咽,“朕……朕……” 明明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御书房的气息,骤然就沉闷伤感起来。 若说皇上与平阳侯的感情,犹同兄弟手足,那皇上与威远老将军的感情,便犹如父子。 可惜,天人永隔的那么猝不及防。 他登基前,先帝在位时,熹贵妃被冠上私通苗疆的罪名,活活杖毙。 那一次,他难受的几天几夜睡不着。 威远将军府,阖府上下,闭门七日不见客,威远将军更是一病不起,直到半年之后才稍稍缓解。 他登基后,不过才刚刚坐上皇位没有月余,就传来噩耗。 威远军全军覆没,威远将军府被满门屠杀。 …… 伏在桌案上,皇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福公公立在那,眼底仿佛遮挡了一层雾霭,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拳头却是捏的死死的,骨节青白。 …… 不过,早上还虚弱的容恒,已经经过秦太医的妙手回春,“康复”的七七八八了。 此时正欢快的骑着马,朝平阳军营奔去。 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