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汗臭都快把我的帐篷熏臭了。还有你,梅芙,听说你准备给我带块手表,你的小男友却偷了它。偷手表的坏家伙,别让我逮住。”
皮特罗的声音沙哑,像个老小孩似的,说每句话都把音调降得很低,表情严肃,而后,突然嘻嘻大笑,故意说些玩笑话都他们开心。
莉莉安进来的时候,皮特罗还没注意到,抓着自己的衣服在炫耀,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他注意到莉莉安站在那群人后面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惹得他登时面红耳热,把那些家伙通通赶了出去。
“莉莉安,你来了呀。”皮特罗的面部有些燥热,不敢问对方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那些同伴们没有离开,看着进来的莉莉安招呼她往里边靠。气氛不同以往,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说些玩笑话来回答皮特罗。一个一个慢慢地转过身来。
莉莉安看见他们日渐消瘦的身体,瞳孔周围逐渐发黄,年纪不大的一群男孩脸上的黑胡子却像狗毛一样杂乱。
大家都看到了迪尔梅德的状况,知道他也许撑不下去了。几个男孩对着人说些骂人话,直到心里平复一点。可很快又开始折磨自己,甚至哭起来。
皮特罗尽量装出开玩笑的表情:“担心什么,迪尔梅德那家伙意志力最顽强了,我从监狱里把他救出来的时候可比现在严重多了。那时候他瘦得只能看见骨头。”
这儿的男孩已经只剩下四五人了,其他人没有来,他们也没有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些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莉莉安心里像在拧一条浸湿的毛巾,这些孩子明明也才十多岁,人生还没开始就永远暂停。
皮特罗没有哭泣,但看得出他心里难受,咬着嘴唇:“你们不要弄得好像他已经死了一样。他还在医院抢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约定好要一起看日出,走遍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但是,他活跃气氛的企图没有奏效。
莉莉安认为他们可能还需要一点私人空间,于是转身离开帐篷,径直前往迪尔梅德的病房。
她走进医院——实际上仅仅是还未坍塌的土楼——立刻发觉有两个可疑的人。一对男女站在六边形的信息牌旁边聊天。男人长得贼眉鼠眼,而且一脸麻子,大褂下的身材又高又壮,用他那双眼睛向莉莉安急速地扫了一眼,这一瞥中留下了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机。而女人的表现则显出警觉与探究。
有一点莉莉安是可以肯定的。
他们不是一对情侣,他们俩的举止发散出一种信息告诉她,他们只不过是最近才站在一块的,彼此还不适应。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是斯特拉克男爵派来的人。很可能是简单的监视,也可能是专门负责处理后续的杀手。
他们站立的姿势,谈话的表情以及行动的方式表明他们是一种受到过优秀训练的团队。
当她走到二楼,准备向走廊深处走去时,莉莉安发现一个穿皮夹克的高个子男人,依靠着墙根,像是在等一位看病的患者。这人拿着一卷病例,不停地有节奏地敲打着大腿,像是为病患伤情而担忧。
莉莉安的脑子里闪现出曾经看到的名单。有个被进行人体实验的死者,他的负责人好像就是这个高个男人。
她原本是打算威胁医护人员研究这支解药,现在她临时改变了主意。
新到的病患加入到这个混乱的医院,莉莉安侧身走进了迪尔梅德的病房。片刻,那个靠在信息牌旁边的女人独自走了过来,也加入到等候看病的行列。
莉莉安想,这些人果真是冲着她来的。
除了马克西莫夫兄妹,莉莉安现在也成为了斯特拉克男爵重点关注对象。这意味着要披上一件无形的审慎的外衣:对每一件事都保持警觉。
她早就知道自己半夜偷偷进入九头蛇基地的事情瞒不住,但没想到短短几个小时就会被发现。
莉莉安坐在了迪尔梅德病床边的椅子上,眼前的青少年正依靠着呼吸机生存,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皮肤上是遭遇严重虐待的淤青。如果再不救治,这个年轻的男孩会因此失去生命。
她陷入了沉思,然而在她余光所及的地方,她看见了有人在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