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五点钟,莉莉安便登上了驶离索科维亚的船。
这号船上只有十二名年轻健壮的小伙子,他们喝着皮特罗为他们准备好的热咖啡和朗姆酒。船员们一面喝着,一面轻声交谈。
整条船上只点了一盏橙黄的防风灯,四下漆黑一片。此情此景,颇有些前往“金银岛”寻宝的感觉,令人激动而又紧张。
应了皮特罗的要求,这些船员会在这条路上对莉莉安多加照顾,至少得保证她在船上的人身安全。
由于索科维亚的混乱,登船的有不少是偷渡客,因此船员们还必须佩戴武器,以此确保航行安全。
他们身佩清一色的手抢,插在皮带下的衬衣内。每人口袋里还装了一把弹簧匕首。
“别担心我了,你知道还有人对你们实施昼夜监视对吧?”莉莉安看着皮特罗紧张到不断摩擦着手指,仿佛要蹭下一层皮来。
“知道,我知道。”皮特罗含糊不清地说着,目光扫视着陆陆续续登船的乘客,不停叮嘱着不当回事的女孩,“这儿人多眼杂,你记得别摘下围巾。”
“哎呀,皮特罗,你应该明白我没那么弱小。”莉莉安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又看向满眼不舍的旺达。“噢,我很快就回来,一周,两周,总之一个月内就回来。”
一般来说在白天七点以前皮特罗还不能算个人,而是一个睡眼惺忪的家伙。按说是该睡觉的,可脑袋却像上了发条一般闲不住,各种层出不穷的念头涌上来,他身上甚至有种类似于恐慌的东西油然苏醒。
“注意安全,莉莉安。”旺达低下了头,长时间的沉默。
此时此刻,莉莉安和马克西莫夫兄妹站在船边,一种离别的忧愁笼罩着他们。
皮特罗强烈地感到,莉莉安非常适应这种充满冒险、刺激和危机的生活方式。
这是一种逃难式的生活:不断地触犯道德法律,无视国家的战火蔓延 ,与敌军和黑暗势力较量、周旋。
然而这一系列逃亡活动中却似乎充满着某种自信无畏的气氛,它淡化着这种逃难行为,使之丛黑色变为白色,至少也变成了灰色。
皮特罗看了看破碎的表盘,最后和妹妹拥抱了一下莉莉安。“再见,莉莉安 。”
莉莉安不慌不忙地松开手,用微笑面对这对兄妹。
而此时的船长吩咐手下人各就各位,然后灭了灯笼,借着灰白的曙光来到甲板上。船马上就要启动了。
皮特罗和旺达目送着这条船沿着黑乎乎的,布满岩石的海岸行驶,船速已经加快。
旺达深深地叹了口气:“她会回来吗?”其实她也不确定,索科维亚危险又混乱,换做是她,离开了就不愿回来了。“难道你真的要等她一辈子吗?就因为虚无缥缈的爱?”
“旺达,我不喜欢别人明显暗示我这件不够理智的决定。你之所以那样问是因为不信任她需要离开的理由,或者认为我的承诺和喜欢不够坚定。可这就是全部的答案。决定就是决定,决定了就要做。”
皮特罗收回视线,仿佛说话很吃力,可双眼却含情脉脉。“因此,让我们一劳永逸地说定了吧:我爱她,即便她不会为我停留。咱们对此事今后不予讨论,好吗?”
“你还是我认识十八年的兄弟吗,皮特罗?”旺达非常惊讶地说,“你是我的哥哥,莉莉安是我的好朋友,不论结果是什么,我都不想失去你们。至于爱情——你是什么时候产生的,能不能坚持下来——这与我无关。”
“噢,当然。这件事是美妙的,也是痛苦的,但这事儿已经发生了。发——生——了。今后不会再有第二个让我魂牵梦萦的女孩。因此,一般说谈论此事已经没有意义了。”
“你真可笑,皮特罗,”旺达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不跟她说?”
“得了吧,”皮特罗夸张地叹了口气,把身子转了过去,迎面对上索科维亚今早的第一缕曙光,“我爱她这事儿,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而且,你还自我承诺对她忠贞不渝了?”
“那是当然啦,”皮特罗快活地笑了,“可幸运的是,她对此毫无察觉。”
“我还是不明白,”旺达拖着长声道,“为什么说‘幸运的是’呢?”
“因为她有自己的人生,所以,我给自己安排了一个计划。我不能因为爱她就剥夺了她生活和选择的权利。而只是她这个选择,让我明白她拥有自己的人生,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弱小就要求她为我停留。因此,她不知道这事儿,才能毫无芥蒂地奔向她本该拥有的未来。至于我,我也要更加努力地追上她的脚步,直到有天能和她并肩前行。好啦,旺达,让我们回头谈谈爱情这事儿吧。等你遇到那个人,你就会明白我的选择。”
“好吧,依我看,莉莉安很有个性。虽然初识时我认为她很娇弱,但相处下来才知道,她沉稳、意志坚强、敢于直面难题,是遇事不会躲着走的那种人,我甚至觉得她似乎有意寻找任何隐患信息。”
旺达刹那间沉吟了起来,“而我们,有时候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坏事,哪怕就发生在眼皮底下。像鸵鸟一样,会臆想出一百种解释和辩解,把头埋进沙土里。照这种说法,我可不希望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