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之余,我发了好一会愣,里里外外看了一圈,才动手打扫卫生。
面盆没拿来,等会还得去买一个,也不知道贵不贵。
花花绿绿的塑料盆看着就不结实。
奶奶家的可都是搪瓷的。
一眼望去都是红的,细看之下,还留有一部分白,面盆中央有着几朵红红的花,看上去就赏心悦目,除了不小心掉地上发出的动静比较大,也没别的缺点。
掉漆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平日里取放小心些,再小心些。
盛菜的搪瓷碗掉漆都忍了,这盆用来洗脚而已,一点点没事的。
爷爷一直用着搪瓷盆洗脸洗脚,而且是同一个,奶奶要给他换掉,他还不愿意,说是用久了有感情了,这当然是少不了奶奶的一顿臭骂,但也没强行把爷爷的宝贝搪瓷盆扔掉。
“我就看你什么时候用漏,到时候,到时候弄一裤子水,哼。”奶奶撂下狠话就走了。
爷爷也确实认识到了这个问题,自言自语说着:“不知道哪里有补漆的,这个盆还蛮好的,就是掉了点漆,去补补就好了。”
奶奶听到了,回给爷爷两个字:“做梦。”
爷爷又开始叹气。
现在哪还有做这种生意的人,磨菜刀磨剪子也只是偶尔在临近过年的时候听到有人挑着担子出来喊。
路口修鞋的,修表的,也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在忙活。
别说是这些不赚钱的活计,就算是能赚些辛苦钱的传统手艺,也没多少人愿意去学的,毕竟我们年轻人也都有自知之明,去学了,半途而废更是不好。
听说监狱里也能学这些,还都成了传承人,这倒是很好。
“出来以后还能重新做人,现在真是人性化。”爷爷听我们说起的时候,少不了感慨一番,话没有以前多,或许是怕我们嫌他烦,总是说上个一两句就不说了,一个劲问我们,“要看电视吗?我给你们放,要喝水吗?我给你们倒,要吃糖吗?我给你们拿。你们奶奶马上回来了。”
我们又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回去。
刚来,看着这么好的宿舍条件竟还是想家。
我在水池边搓着自己带来的新抹布,对着旁边的大镜子笑了一下,默默鼓励着自己,坚持小半年就能回家了,来这尽情玩就行了。
可是,打扫完我的地盘,擦好了我这边的楼梯,我又开始收拾我带来的家当,衣服架子也听老妈的话带来了几个,先把外套和裤子挂起来,别的一大包直接塞进去,用的时候再拿。
整理完了一切,只剩下被子了。
老妈没来。
我可以自己收拾,但我猜到老妈等会过来以后,一定不是夸我动作利索,而是怪我没有收拾妥帖。
哪怕是盖在我身上的被子,她还要整理得一丝不苟。
骂就骂了,骂了我,我就不会想她了。
哼。
有了手机以后,有事没事就爱上网搜些让我好奇的东西。
比如,第一天住大学宿舍,会不会睡不着。
搜索出来的答案,让我睡不着。
大多数学生都会哭。
难怪老爸老妈在我们离开前会问我们在学校里会不会想家的话,他们也在离开家以后,哭过吧。
我很少哭,除了记不清的小时候,很委屈的时候,一般都是懂事的。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我激励完自己信心满满地带着一大包被子爬上了楼梯。
坐在狭小的木板床上,头快要碰到房顶了
,真是压抑,人是肯定不能站起来的,跪着倒是还行,头不会碰到上面。
这中间还挂着一把可以转向的电风扇,等会试试看声音大不大,如果太大,我宁愿不开,会吵得我睡不着。
宿友要开,就开吧,我会裹紧我的小被子。
耳机买手机的时候送了,试着戴过了,挡不住外面的声音,在乡下连上几天网的时候,我就知道耳机一直戴着,摘下的一瞬间,周围的声音就变小了,虽然还是存在,却好像是与我无关的存在。
我不喜欢戴耳机,玩游戏声音关到最小或是静音都可以,眼睛已经严重近视了,要是耳朵再出问题,那就算是残废了。
“到时候,看谁愿意娶你们?”老妈以为这么说就能吓到我们。
我才不在乎谁喜欢我,是因为我是一个健全的人,如果是,谁都可以取代我,而我心目中的爱情,两个人对彼此来说,都该是无法取代,独一无二的存在。
这种话从来不会对他们说,也不会对任何人说出口,只要我自己清楚就行了。
显然,他们不是。
爷爷奶奶已经老了,到了相互扶持的年纪,即便一方离开,另一方也绝对不会另觅伴侣。
可他们又到底算不算真正的爱情?
没有经历过他们的那个年代,我得不出答案。
只有相濡以沫的那份动容,令我久久难以忘怀。
也许,不是非要成为伴侣才可以携手一生的,几个好朋友,互相扶持,老了以后一起住一个院子里说说话也是一种幸福。
这不是异想天开,肯定有一个地方的一群人已经在过着这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