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坚持要送我回家。
“神谷同学作为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回去未免也太不安全了。”
他如果不脸色发白还害怕得抖得不行的话,他强装出来的男子力大概还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和沢田同学道过再见,进入那被称为“家”的和式住宅以后,我便如有所感身体灵活地躲过迎面飞来的啤酒瓶。
“你这死丫头又这么晚才回家!你可知你妈妈在家多么担惊受怕啊!都跟你说过了我们还有积蓄,你好好读书将来找个好工作然后安心嫁人,我们的好日子就来了,为什么你就是不听话呢!呜呜呜呜女儿养大了就和妈妈离心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和彦呀你怎么忍心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先走了啊……”
我早已习惯神谷芽衣女士每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做派,淡定地收拾好家里散落在地上的啤酒瓶碎片,将垃圾一样一样分类归置好,不一会芽衣便推着轮椅摇摇晃晃地到我身边了。
女人有些期期艾艾地开口,和刚才那发疯扔酒瓶子的似乎判若两人,“……小葵啊,妈妈不是故意要对你这么凶的,妈妈只是担心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做出这样凶残的举动了,你不要记恨妈妈,妈妈只有你了,你说你爸爸怎么就这么狠心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就这样撒手而去了呢呜呜呜呜……”
我被芽衣女士狠狠地抱在她怀里,双手借力支撑着轮椅扶手,感受着母亲滚烫的眼泪划过我的脖颈。
这样的情景从我三个月之前在医院醒来之后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上辈子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在我上辈子按部就班活到二十多岁之后,便因为某次入室抢劫事件命丧当场,再睁开眼睛就成为了这个只有十三岁名叫神谷葵的小姑娘。
神谷一家三口是因为大型车祸进的医院,父亲神谷和彦为了保护妻子和女儿失去了生命,而母亲神谷芽衣则失去了双腿,还因为过于悲痛而一直喜怒无常。
神谷葵本应该也死在那场车祸中,但是我却来了,接手了她的一切,她年轻的生命,她相依为命的母亲,也当然包括目前神谷家负债累累的账目。
我叹了口气,芽衣女士总说家里还有积蓄,可是加上肇事司机给予的巨额赔偿款,在缴纳完母女两个人的手术费和住院费之后已经所剩无几了,之前办理入学手续缴纳的学费以及这几个月的生活费还都是朝亲戚们借的,我一个成年人尚且觉得活着吃力,更何况如果是真的十三岁的小姑娘,该如何面对这个烂摊子呢?
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要挣钱,挣好多好多的钱,一直靠在便利店打工是解决不了困境的。
第二天早上来到并盛中学时,风纪委员正尽职尽责地守在校门口,我混在学生中间,听着同学们面如菜色地互相催促,“快点快点!趁云雀学长来之前赶紧进学校!”
看着将头型梳成飞机头的风纪委员,我不禁再次对云雀学长的高人气发出感慨,他以一己之力扫除了并盛町这座小镇的黑暗犯罪团伙,为构建和谐社会献出了热忱的努力,让我这个并盛町的住民感受到了亲人般的温暖,多少个安居乐业的家庭想要为云雀学长献上锦旗,他可真是感天动地催人泪下的人民好委员长啊!
到了教室之后我依旧没有停下对云雀学长的夸赞,沢田纲吉一直抽搐着嘴角欲言又止地看着我,在我感到口渴拿起水杯咕嘟咕嘟灌了几口热水后,他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神谷同学是认真的么?你难道不觉得云雀学长那个人……额……超级可怕的么?……”
我向他露出了神秘的微笑,摆摆手道,“你要知道,拥有特殊才能的人,往往都会有一些所谓的怪癖,我对心怀正义的除暴安良人士一向心怀敬畏之心,况且云雀学长那怎么能叫凶残呢,外表秀丽清隽的和风美人,却有着孤高如浮云般的性格,即使被人误解为凶兽,也依旧对小动物和小孩子心怀善意……”我捂着滚烫的脸颊,双眼似乎都散发出爱心,“这明明就是傲娇和反差萌,啊,真想把云雀学长也写到我的故事里……”
我说得十分兴奋,完全没有注意到课间时分教室内却并不喧闹反而寂静得可怕,沢田在旁边用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哆哆嗦嗦地拽我的袖子,我一愣,迎着某道无法忽视的视线朝教室门口望去,被我大肆谈论的云雀学长正披着那条仿佛永不会掉下来的黑色校服外套,淡淡地看着我,他应该是刚打完人,手中提着的浮萍拐还滴滴答答地向下滴血。
我:“……”
云雀学长那狭长微挑的凤眼只是淡淡看了我几眼,丢下一句“草履虫”便扬长而去,他大概是不屑于咬杀我,这让我有些遗憾,草壁学长用我是个神人这样的眼光注视我半晌,随即丢给我一个纸袋。
“喂神谷,你的包裹怎么会寄到风纪委员室来?”
草壁学长问的这个问题我没法接,索性他好像也不在乎我的回答,嘴里叼着根草根啧了一声便离开了。
我困惑地挠了挠脑袋,打开袋子一看,兴奋地抓起旁边沢田的手左摇右摆,“是新潮社赠给我的样刊!”
沢田纲吉被我摇得头昏眼花,待我终于冷静下来后,他白着脸用好奇的目光朝那本花花绿绿的书看过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