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京已经步入寒冬时节,从北方而至冷风一遍遍地吹过,带走了所剩无几暖意。
为了避免寒气冲突了女子和幼嫩儿女,祁朝晖出乎意料地未骑马而是乘了一辆马车到太傅府去。不多时,上有华盖宽大马车便停在了太傅府门口,它旁边赫然停着另一辆青布样式马车。
祁朝晖下了马车,恰巧与正要离去顾少丞撞上。一人月白色衣衫,一人青色棉袍,风拂过,两人衣袖扬起,目光相对间有一股暗流在涌动。
“镇北侯,”顾景同淡淡颔首,打了个招呼作势要上马车。
“顾少丞,本侯有一句话,孤身外男还是离一府女眷远些好。”祁朝晖动作随意地掸了掸衣袖,轻描淡写地开口说道。
他话中之意成功令顾景同停下了脚步,他往太傅府府门看了一眼,轻笑一声,“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老师有难,我自是要上门相帮,又算什么外男。”
太傅府大门仍然关着,门房不可能没看到镇北侯府标志马车,但装聋作哑毫无动静。顾景同挑了眉,含笑道,“只怕在师妹看来,镇北侯才是那个不该入府外男。”
会心一击,祁朝晖面无表情地看着果然紧闭大门,手指不停地推磨手上玉扳指。他黑漆漆凤眸微眯,冷声道,“本侯去看自己妻儿再光明正大不过。”
“既然如此,景同先行告辞。”闻言顾景同一甩衣袖,神色未变,屈身上了马车。
青色朴素马车慢悠悠地离去,一如它主人那般淡然,又仿若根本未将镇北侯话放在眼中。
沉默在太傅府门口蔓延,连和往门房处看,发现人早就躲进了府中。得,真被顾少丞说中了,夫人是不想见到侯爷,索性连府门都不开了。
过了约莫有一刻钟,太傅府府门依旧未开,男人衣袍染上了冬寒意。再一会儿,祁朝晖盯着太傅府门凤眸幽暗,倏而一笑,其中凉意惊了连和心。
“侯爷,想必是太傅被抓,太傅府为了……”他斟酌着话语找借口。
“回府。”祁朝晖冷着脸未作一丝停留,大步流星地上了马车。
既然女子这般想和自己划清界限,那他就等着她亲自去找上镇北侯府那天。顾景同,呵,纵然他身负才华,手段了当,到底没有根基倚靠,也比不上世家势大。
连和心中了然侯爷是和顾少丞对比之后不舒坦了,也未再说什么。他冷眼看着,陪着夫人生产之后,侯爷就马不停蹄地进了宫,直到今日才有了机会,巴巴费了心思要为谢太傅脱罪,结果连府门都进不得。
夫人可真是倔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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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马车往大理寺方向而去,顾景同安坐在其中,想起方才师妹说话,拧起了眉头。
“管家确只给那人五两银子,那一百两如若不是彭遇进京之前就有,便是有人在他住进客舍时候暗中拿给他。换句话说,银票没有标志,他根本就没办法证明银票一定是太傅府人给。此是其一。”
“被搜出试题按照常理而言记在了脑中之后,为了保证不出纰漏,一定会销毁了事。可彭遇不仅未销毁它,而且大咧咧地放在租住客舍,又轻而易举地被人找到。他动机我不得不怀疑,此是其二。”
“无人看到父亲亲手将那信给他,仅凭几分相似字迹根本就不能确定泄给他试题人一定是父亲,更何况他收到信时候父亲还在礼部,此是其三。”
“就凭这三条疑点,大理寺和刑部根本就没有理由将父亲关进去。师兄,这当中定是有人在学子中推波助澜,想要借舆论将父亲钉实在刑架上。”
“师兄,我们兵分两路,我去调查是何人给了彭遇银钱,麻烦你去大理寺多查查那封信件。”
想着想着,顾景同眼中闪过一抹赞赏,昔日声名不显谢师妹倒是心有沟壑,十分聪慧。一条条分析下来,果然发现了其中几个疑点。能在这般情况下稳住一府人不见慌乱,师妹不是寻常女子啊。
不过,那封书信早前便在朝上比对过,上面字迹和老师有七分相似。虽不能确定就是老师所写,但也不能完全将老师摘出去,要想找到突破口,还是要从彭遇这个人上面入手。
“马车快些。”顾景同为官两三年,摸查过不少案子,他此刻心中有些莫名感觉,想到了什么眉目一凛,不由得催促马夫往大理寺赶。
大理寺监牢设干净些,这里不同于京兆尹,关押大多是犯了事官员和宗室贵戚,在罪名还未落实之前,狱卒都保持着基本客气。
秋闱舞弊一案事关重大,原本谢太傅和彭遇都不准任何人探视,顾景同好说歹说都不得其入。但今日早朝时,圣人瞧着像是有放出谢太傅之意,再加上谢太傅之女生下龙凤胎,实打实是镇北侯子嗣。镇北侯方从东狄班师归来,一些人态度不知不觉就松动了许多。
顾景同这次未受太大阻拦,一路无阻地进入到关押彭遇牢狱中。
“少丞大人,人就在里面了,您请。”狱卒半弯着腰,手中摸着一小袋子银两,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来。谢太傅娶了个商人女,银钱可真是不缺。
顾景同双手打开牢门,只看到彭遇安安分分地依偎在墙角一动不动,他皱眉往前走了两步闻到了一股淡淡气味,瞬间脸色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