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老人之前讲故事的时候心平气和,可实际上自从老人说出他曾在背后对柳巷出剑开始,李扶摇便已经有了警惕的心思。
他会相信有人会做了一件恶事之后会真心悔改,成为真正的好人。
但实际上,若是老人真心悔改,绝不可能等到他来,而是坦然死去,不是留下一缕残魂熬到现在。
他既然那么不想死,便是没有放下当初的执着,没有放下执着的人,尤其是还是对于一件恶事的执着,李扶摇不会相信他真正成了好人。
那具白骨前刻着有“剑道有多高尚不知,可恨吾竟停于此。”的字句。
现在来看,并非是他自己心中所想,而是给后来人看的。
石壁上的剑痕也是他为了破开这个地方做出的尝试。
一个如此有心计的老人,怎么可能愿意坦然去死。
李扶摇不知道自己能为老人做些什么,但很显然,他绝对有用,要不是这样,老人也不会一直等到他来。
虽然李扶摇也不知道剑仙柳巷为什么会告诉这个老人,自己在许多年后会来到这里。
但一切都会有原因。
就比如李扶摇之前一直都在想,江底不可能没有妖修来过,为何别人都没有被卷进来,偏偏是他被卷进来了。
个体一旦特殊起来,事情自然便不再普通。
……
……
老人没急着去追李扶摇,这座以柳巷剑气作为根本的牢笼,要想破开,节点在柳巷在石洞那边刻下的那一行字以及这石门上这两行字。
当年柳巷全盛时期留下的这座洞府,即便是他看出了其中蹊跷又有如何,胜不过柳巷,也消磨不了他的剑气,也出不去。
可等到他熬到柳巷的剑气已经差不多快要散尽的如今,他已经成了一缕残魂,便更是出不去了。
剑气两处节点,但最终要对付的却是他。
只有他彻底消散在这人间,这座剑阵才会失效。
他在,剑阵便在。
可见到李扶摇之后,他便想到了另外的办法。
这个办法,当然还是得让李扶摇去死。
老人缓缓站起身子,枯瘦手臂随手一招,那柄尚在石洞那边的万丈长疾驰而来
,正好和掠走的李扶摇擦肩而过。
李扶摇停下身形,看着那柄瞬间便没入石门内的万丈长。
这才想明白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那就是无论他怎么跑,跑到何处,都注定是跑不出这里,这个地方便只有这么大,最后的结果仍旧还是要分出一个生死。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李扶摇摇头苦笑,这是剑仙柳巷六千年前弄出的地方,谁能想到,过了整整六千年,都还是如此这般坚不可摧。
不知道柳巷会不会是这世间有剑士以来的万古第一剑仙?
李扶摇止住发散的思绪,抽剑出鞘,走向石门。
逃不过,那便打吧。
一位六千年前的剑仙,一位死了六千年的剑仙,一位只有一缕残魂的剑仙,未必仍旧无敌。
手持青丝剑的李扶摇重新回到石门内。
正在低头擦拭着那柄万丈长的老人抬头看了一眼李扶摇,“你倒是心智不错,知道无论如何都逃不了,便想着要和我殊死一搏?”
李扶摇握着青丝剑柄的那只手满是汗液,他竭力用平静的语调说道:“前辈可否告诉我,非要杀我的原因?”
老人眼里带着欣赏的神色,并未隐瞒,“柳巷留下这么一道剑阵,与我魂魄相勾连,只要我不死,剑阵便不散,当年结下剑阵的时候,我想着等到他剑气散去一些,依着我的境界便能破开,谁知道他的剑气开始散去,我的境界也是如此,于是我便想着用死亡来解开这个剑阵,我艰难的剥出来一缕残魂,依附在万丈长上,可谁又知道,这也骗不过他。”
“柳巷的剑道,当真是高不可攀。”
李扶摇问道:“那为何要杀我?”
老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问道:“你这手里拿的,不是青丝?”
李扶摇低头看了一眼青丝剑,没有回答。
老人怅然笑道:“从未有人知道我曾对柳巷后背出过一剑,只知道柳巷在那场比剑中杀了我,这自然是我自己做的恶事,可我做的恶事,本来便不止一件。”
“头一件,是我为了一本剑经,将白知寒的父母杀了。这件事我以为除去白知寒,没有旁人知道才对。可实际上柳巷知道。”
“我得了
剑经,很快便跨过了沧海,白知寒对我来说,不过是个蝼蚁……”
李扶摇盯着老人的眼睛。
老人哈哈大笑,“事实自然不是如此。”
“我不是没有想过斩草除根,可实际上白知寒既然是剑胚,便被剑山的那几个剑仙护着,我要想下手,不会那么容易,况且当时白知寒这个人,本来便是个性子清冷的人,我自然不担心他会告诉旁人,再说了,我也是剑胚,不见得有人会信他的话。”
李扶摇疑惑问道:“柳剑仙说的话也无人信?”
老人阴恻恻说道:“我早说过了,他是个自负的人,他不会为了一个白知寒便去多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