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瑜看着朱红色的发带段段碎裂, 心中略感怅然若失,却又隐隐松了一口气。这东西昭示着她少女时的自作多情, 毁了也好。
她并不惋惜,一件经年的死物罢了, 甚至连法器都不是, 怎能和活生生的人相比。虽然谢怀瑜讨厌谢柔雪,于此事上,倒觉容齐做得无可指摘。
然而容齐却发狂般抢上前去,俯下身子, 将碎片一截一截握入掌中。谢怀瑜心口砰砰直跳, 见容齐神色隐痛, 眼角发红, 心中也被他牵动得难过起来, 暗暗想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当年的心意并未遮掩, 容齐一直都很清楚,非但清楚, 还弃如敝履。如今他留这东西做什么呢?
岳媺浅笑吟吟,也不阻他,目光在场中扫过,只见仙修中的高手几乎全都紧闭双目,八风不动, 似乎对这连番变故毫不在意。
就算谢柔雪被她威逼至此, 清虚谷“药姑”闵华英、飞羽庄庄主周延、极意宗长老谢衡等人也毫不动容, 非但不言不动, 更连看也不看上一眼。岳媺知道他们都是谢柔雪至亲之人,之所以如此,并非弃她不顾,而是自刘鸿元重伤之后,众人知无侥幸,时间紧迫,更加全神贯注运功逼毒,外界发生什么,他们是一概不知。
岳媺心下冷笑,她早已用神识试探过殿中所有的人,笃定再无刘鸿元、万俟康这样的意外,其余人要想逼出毒素,还早着呢。
今日殿中聚集了五大派许多高手,机会难得,岳媺仍不想放弃探知魔种的下落。她心想:“此前也曾捉住些仙修严刑拷打,却一无所获。看来要知魔种下落,还得着落在五大派的高层身上。但这些人一个个的自视甚高,又臭又硬,不太好办啊。”
她目光转来转去,见容齐生得俊美,乃她平生仅见,心头一动,笑嘻嘻的矮身偎入他怀中,声音极是柔媚:“容长老是极意宗褚掌门的高足,年少有为,佐理宗门庶务,令人敬羡。不知容长老可听过我界魔种下落?若容长老愿意告知一二,”她伏在容齐耳边,吐气如兰地道,“嗯……你想让奴家怎生报答,奴家便怎生报答。”她这句话中用了魅功,每一个字都酥媚入骨,自忖对付一个金丹期的男修,那还不手到擒来?到时问他什么,他都乖乖答了。岳媺一边想,一边伸手抚摸容齐的脖子,掌心灵力在他喉间悬而待吐。
她虽修习过魅术,自己却极是厌恶,很少施展,且之后定会将那男人杀了。
容齐正运功抵挡体内剧毒,无法分心相抗,这女声陡然钻入耳内,果然气血翻涌。即便如此,他却端坐不动,更不曾睁眼瞧她一瞧,彻彻底底的视她如无物。
岳媺碰了个钉子,见他侧颜如美玉,神色却似冰雪,顿起争胜之心,杀意便淡了,想道:“不如将他抓回去慢慢拷问,再杀不迟。”直起身子,向左右使个眼色。立刻有八名魔修出列,走到仙修身后,举起魔刀。
岳媺长叹一声,蹙眉道:“小妹本想和大伙儿和和美美的,做一家人。诸位却瞧我不起,不肯给这个面子,我也就不勉强了。最后再问一次,你们可有人知道魔种的下落么?”刀悬头上,众仙修面如土色者有之,视死如归者有之,激动谩骂者有之,悲泣发抖者亦有之,众生百态,却无人答她。
岳媺意兴索然,挥了挥手。八名魔修一齐挥刀而下,鲜血当即迸射而出,却不是从仙修脖颈。
一柄雪白飞剑横扫而至,眨眼之间将八只执刀的手掌斩落在地。几个魔修捧着断腕,嘶声惨叫。岳媺神色一变,只见大殿正门轻轻往两旁打开,一人身披月光,缓步而入。殿中烛火照在她的脸上,是一位清艳动人的女修。
岳媺心思灵巧,微微冷笑:“哦,是漏网之鱼回来自投罗网了。还有一尾呢?”话虽不客气,心下却很是提防,虽然八名受伤魔修都只是筑基期的修为,但谢怀瑜一剑伤八人,却在她眼皮子底下。何况头前奉令追出的两个金丹期手下不见踪影,想来已遭不测。
岳媺凝神细看,暗道:“她隐匿了修为?”修真界中许多符箓法宝都能隐藏修为,岳媺虽是元婴期大能,看不透也是有的。她并不慌张,观这修士骨龄和谢柔雪相若,只有六十来岁,又见其气,察其势,暗忖自己应能应付。
谢怀瑜待此刻才出手,又弄出这样大的动静,本来是想令殿中所有的人都只注意自己,崔寒便或可逃脱了。谁料他竟跟着她走了进来,站在她身旁,说道:“我在这里。”
谢怀瑜微微蹙眉,也不瞧他,向岳媺道:“是否说得出魔种的下落,你便依言放了我们?”
殿中仙修死里逃生,盯着谢怀瑜,认出她来,不少人惭愧地低下头去,心中均想:“我若是她,明知敌人厉害,既已脱身,还会不会回来?”
岳媺心中一喜,语声和缓地道:“那是当然。你若据实已告,我定不相为难。”
当年参与屠魔大典的修士尽都望向谢怀瑜,心中疑惑:“此事早已是一桩悬案,她怎会知道其中内情?”
谢怀瑜道:“这个么,简单啊。魔种便在……”
岳媺身子前倾,便连颜宿也陡然睁开双眼,灼灼盯视着谢怀瑜。
“魔种便在你们自己的手中!”
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