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我能瞬间制服他。
交手了两招后,我能明显感觉到,他并不是什么练家子,只会一些本能的打架招式,但他的速度和臃肿的身材完全不成正比,拖着一身绽开的皮肉,我都有些看不清他挥出的拳头。
而且大墨镜的身子,非常轻,就好像是……一张纸做成的……
和他互拼了十几拳,都没能拼出个高低。
但和大墨镜比起来,我在战斗中观察对手和环境,寻找机会的能力,是他根本不具备的。
和他互锤一拳后,我的后背撞在旁边的座椅上。
但这是我早就计算好的,借着座椅的弹力,我瞬间反扑到他身前,膝盖狠狠撞在他肚子上。
我这一下,卯足了劲儿,要是普通人,肠子都有可能被撞烂,但大墨镜却只是呆滞了几秒,就又抡圆了胳膊想锤我。
但这几秒钟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当大墨镜抬起头,一道刺眼的光柱划破黑暗,直直地射在他脸上。
自然是我趁着争取来的几秒钟时间,打开了手电。
我怕离得太远,贸然打开手电被他躲过,这才选择近身肉搏,此刻,手电筒的光芒,肆无忌惮地倾泻在他比菊花还丑陋的面部。
“啊!”
我从未听过如此凄厉的惨叫声,发自灵魂,让人耳膜作痛。
在大墨镜的痛苦的惨叫声中,他的皮肉像被烧着了一样,滋滋作响,一个又一个水泡从他脸上长出,又瞬间被手电筒强光晒爆,仿佛脸被按进了岩浆里。
大墨镜脸上发生的一切,我看得一清二楚,浑身汗毛像刺猬一样竖起。
我一脚将无头苍蝇似的大墨镜踹翻在地,从他怀里抓过骨灰坛,快步冲到车门处,猛地一踩刹车。
车上的乘客在巨大的惯性下,撞得在车厢内上下翻飞,我的脑壳也和车玻璃结结实实的撞了一下,起了一个大包。
但好消息是,在玉米地里不知狂奔了多久的公交车终于开始减速。我小心翼翼地把骨灰盒抱在怀里,拽着秦煜的手,不等公交完全停稳就跳了下去。
下车前,我看到秦煜在大墨镜的座位下边,藏了一个闪着红色信号灯的黑盒子。
我和秦煜像滚地葫芦一样,摔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儿,身上沾满了泥土和苞谷叶儿,但骨灰坛在我双臂的保护下,毫发无损。
我松了一口气。这骨灰盒,是我们逃出生天的最大保障。如果摔坏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蛇树藤蔓被秦煜的炮仗一炸,非但没有老实,反而愈发狂暴起来,刚才小丫头在车内,差点被翻飞的叶儿勾住脖子削下脑袋,此刻有沾满骨灰的活物下车,蛇树更是躁动不已,敲的公交顶蓬铁皮砰砰作响,像打雷一样向我们示威。
无数藤蔓从顶蓬甩出,往我和秦煜身上砸。
撕裂空气的声音,让人窒息。
我一把推开小丫头,将背包护在身前,反手拧开强光手电。
蛇树不怕手电的强光,我已经尝试过了,我手电照射的目标,是车蓬顶端。
借着光亮,能看到公交车篷顶,有一个朦胧的影子,我躲闪着藤蔓,向前迈了两步后才看清,那朦胧的影子,是蛇树的主干。
我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树:树干粗壮,比水桶还要粗,但长度只有三十公分不到,像一箱放在车顶的货物,加上阴天,我们上车时才没有注意到公交车顶的异常。
它的树皮是红褐色的,像铁锈一样,上边缠着绷带一样的灰絮,在树冠末端,似乎刻着什么东西,但是光线实在太差,我看不清楚。
树干往上,就是像发丝一样浓密的藤蔓,呈蘑菇状散落在车顶,此刻都暴躁的蠕动着,它们彼此配合,在空中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格,要把我笼罩在内。
一旦罩住,我瞬间会被切割成无数肉块。
但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我将手上的强光手电甩出,拖延片刻藤蔓的攻势,随后抄起骨灰盒,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它甩到蓬顶。
我在警卫大学的时候,最出名的绝技,就是一手甩飞镖和扑克牌的能力,十米开外,我能用一张扑克牌把易拉罐划开一道口子,一次都不会失手。
我对自己的手感,很自信。
骨灰坛不偏不倚,与蛇树树干撞在一起。啪的一声,骨灰坛裂开,一坛子骨灰飘散而出,洒满树身。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如果我的判断出了问题,那么等待我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但同我想的一模一样,骨灰坛破裂后,蛇树的藤蔓,忽然间兴奋到了极致,每一条藤蔓都像喝醉酒一样,在空中翻来覆去的蜿蜒、击打,随后笔直的朝四面八方伸出,像受惊的大刺猬。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伸直的藤蔓集体回缩,拼了命的往树干上缠,想蚕食上边附着的骨灰。
后枝挤压着前枝,而前枝把树干的皮刮下还不罢休,前赴后继的在主干上开洞,似乎想从里边也掏出些骨灰出来。
眨眼的功夫,蛇树就把自己包裹成一个滚动的藤球,发出咀嚼骨头一样的恶心声音,再没一株藤蔓,攻击我们。
终于,逃出生天了!
我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