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是个张扬的性子, 一切喜恶从不加以掩饰,行事作风用四个字就足以概括——明目张胆。
正如他厌憎贾宝玉的冒犯,便二话不说直接将人给“废”了, 事后非但不找补遮掩,反而直言不讳,仿佛生怕旁人不知道这是他九爷的杰作。
现下他对林黛玉生出了兴趣, 亦同样不弯不绕果断直球出击。
倒不是用什么轻浮暧昧的言语去撩拨人家姑娘, 更没有令人不适的强势逼近, 他就是单纯找话跟她聊,捡一些趣事说来故意逗她笑。
多是他自己和亲额娘宜妃之间门种种相爱相杀的故事, 将自个儿的底裤扒得干干净净,再就是亲哥哥五爷和不是亲弟弟胜似亲弟弟的老十, 这俩人小时候干过的蠢事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不消小半天的功夫,众人就全都看出来他那点小心思了。
傍晚几个小姑娘在小木屋里泡温泉时, 早已按捺不住吃瓜看热闹之心的郭络罗氏就划拉到她的身边, 胳膊肘捅咕捅咕, 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外头雪花纷飞,正是冰天雪地之时, 没成想在这荒凉的乡野之地竟还意外开出一朵桃花儿来,你说稀奇不稀奇。”
林黛玉不自在地瞥开眼去, “也不曾吃酒,你怎的倒头晕眼花了?我可不曾瞧见有什么桃花儿盛开,姐姐你瞧见了不曾?”
那林碧玉还能拆她的台吗?
就只好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曾瞧见,定是有人眼花了。”
强行被眼花的郭络罗氏表示不服,两只眼睛立时就朝不远处的三春姐妹瞟去。
那姐妹三人倒是默契,甫一接触到她的目光, 立马就不约而同“忙”了起来。
就近拉了身边的人就手脚并用地瞎忙活,不知道的还当她们是在抓虱子呢,场景莫名好笑。
“得得得,你们几个都是一伙儿的,就我一个孤军奋战呢。”郭络罗氏佯怒,轻哼一声不提这茬。
林黛玉倒反客为主了,“与其浑说这些没影儿的事,不如说说你同八阿哥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怎么将人给拿下的?”
“那你就误会了,我可什么都没干。”多余的话却是再没有了。
原以为她只是不好意思说,可又见她的笑容隐约透着丝讥诮,便觉得事情的真相兴许并不简单。
身旁,林碧玉在她耳边轻轻吐出几个字,“京营节度使。”
但凡稍稍注意一下这对之间门的关系就不难发现,两人之间门发生变化的节点恰恰正是在塞楞额做了这个京营节度使之后,只不知这其中究竟是有大阿哥胤禔或惠妃的授意,还是他自己有所考量。
又或许是两者皆有,顺水推舟罢了。
林黛玉看待感情一事还是存了些少女的天真烂漫,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更加纯粹,是以一直就不曾往其他地方去怀疑过。
直到被提醒这一下她才陡然回神,彻底明白了其中关窍。
刹那一股恶心油然而生,对八阿哥这个人的感官直线下降迅速跌落谷底。
忍不住道:“你自己心里既是都明白,为何还与其纠缠?”
郭络罗氏哂笑,“谁叫他生得好看呢,幼年头回在宫里看见他就瞧上了。”
竟叫人无言以对。
相较于那些稀里糊涂被男人哄骗得找不着北的姑娘,她这样明明心里跟明镜儿一般事事看得清楚分明偏就还是撒不开手的,也不知究竟哪一种更加悲哀些。
“温泉虽好,却不宜久泡,姑娘们等明日再来罢。”
夜里,浑身舒服得直发软的姐妹二人躺在床上却有些睡不着了。
“姐姐,你说……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两只柔软的小手在被子底下悄然攀上了她的手臂,小脸儿抵着她的肩,苦恼中又带着些许纠结懵逼。
林碧玉不禁打趣,“方才不是还嘴硬呢?这会儿怎么倒是不打自招了?”
林黛玉却理直气壮道:“姐姐跟旁人能一样吗?有些小话儿当然只能咱们私下躲在被窝里说才好。”
“你这张嘴,真想哄人也是丁点儿活路不给人留。”林碧玉笑得无奈又宠溺,话锋一转,却淡然道:“他是个什么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意思。
一则我的婚事属实是半点没商量、半点不由人,剩下一个你……若无意外的话,皇上应当会给个恩典,好歹总要听听父亲的意思,多半不会再轻易做主指婚。
二则林家已经出了一个皇子福晋,按理来说不会再出第二个,即便九阿哥那边想要使使劲也不容易,皇上不会轻易点头的。”
听罢这番话,林黛玉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笑道:“还是姐姐最了解我,我什么都没说,你就猜到我心里不乐意了。
人家天潢贵胄固然尊贵不凡,但我瞧着他那脾性却实在阴晴不定难以捉摸,叫人怪害怕的,总有种我一句话没说对就要被他打烂嘴的感觉,倘若天长地久地呆在一块儿,还不知该活得如何战战兢兢呢。
再说了,他年岁比我还小,怎么看都是万万不合适。”
也不知究竟是哪句话戳中了笑点,林碧玉一下子笑出声来,戏谑道:“父亲母亲总说要留咱们到十八九岁二十岁再嫁人,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