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炤“滚”后,令嘉派人将叶女官叫来。
见到叶女官眼皮有些发红,神色间也既有委屈,又有忧虑。
令嘉倒是有些佩服公孙皇后管理后宫的手段。
——这么不会掩饰的人居然能在后宫里一气做到司籍,足见她所处的环境大体上还是十分平和的。
令嘉说道:“小二郎行为不当,是他的不是,我已经教训过他。往后他若再有冒犯,叶女官大可直接派人来告我,他虽是我侄子,但你也是我燕王府的人,我自会为你做主的。”
令嘉语气算不上柔和,神色也只淡淡,和公孙皇后相比,少了十分的可亲。但她话中的回护之意却是半点也不少。
叶女官闻言松了一直提着的一口气,行礼谢恩。
令嘉看着她恭谨离去的背景,忽地叹了句:“可怜长兴庭前花,辗转永巷随风发。”
令嘉第一次见叶女官之后,林女官就寻了个机会向她交代了叶女官的身世遭遇。
叶女官名叶兰芝,是前东宫舍人叶宜修嫡孙女。
英宗一朝,叶宜修三元及第,名动雍京,又得明烈太子青眼,风光无限之时,断然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的嫡长孙女会屈膝权贵前,连一身清白都保全得艰难万分。
明烈太子死得蹊跷,英宗草草掩过此事,叶宜修去顾念着明烈太子的知遇之恩,暗中探查,最后惹来了阖家之祸,男丁皆斩,女眷没入掖庭。所幸得了公孙皇后照拂,这才有叶女官这一滴血脉幸存于世。
令嘉向林女官背后的公孙皇后应下了要保全叶兰芝,心里却不禁好奇。
叶宜修一家明摆着是皇帝下的手,而公孙皇后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去照拂叶宜修的孙女?
……
时如流水汤汤,奔涌无复流。
转眼间,令嘉嫁入燕王府已有大半个月,她逐渐习惯起在燕王府的生活。
平心而论,现在的生活意外的——爽!
以前在信国公府,有张氏不错眼地盯着看,令嘉只能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一个克制懂事的乖女儿,不敢稍有出格——即使有,也要做好万全的掩饰措施。那时候,令嘉人生唯一的乐子也就是逗逗可爱的侄女,欺负欺负可怜的侄子。
如今嫁到王府,头上没了长辈,府中除开一个只在晚间出现的燕王,属她身份最高,那真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于是乎——
“风寒!”
闻讯而来的萧彻坐在一边,神色深沉中带着些许……茫然。
自制如他全然想不明白这么大的一个人,分明也不蠢,怎么会因为贪好游水,硬生生把自己玩到风寒侵体。
简直……就不像一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
令嘉被丹姑塞进三层后的棉被里,接着又被撤去冰盆,一张雪白的小脸被热得通红,神色有些恹恹,只是到底是绝色的美人,即使因病有些憔悴,也无损她容色,只添了几分柔弱的风情。
一个月内,第二次登燕王府门的老太医见了她的病态,不禁感慨道:这等美人多灾多难真应了天妒红颜一说啊!
令嘉见了是熟人,竟也生出兴致和他寒暄道:“钱太医,你不是正骨科的嘛?怎么还会看伤寒?”
老太医捋了捋灰白的胡子,说道:“略懂,略懂。”
令嘉懒声道:“这么说我的病也是快好了。”
老太医纳罕道:“王妃怎么知道?”
令嘉戏谑道:“前朝太宗问兵于卫公,卫公答‘略懂’,不出三月,卫公即下洛阳。钱太医既能说‘略懂’,以此推之,应是差不多的情形。”
钱老太医大笑道:“这个王妃倒可以放心,你的病怎么也不会比三月之期长。”
令嘉不禁一笑,颇觉这位见过三次的老太医是个妙人。
笑言过后,进入正题,钱老太医自令嘉腕间收回手,问道:“王妃幼时可是积过寒气?”
令嘉还没开口,丹姑已满脸焦急地抢道:“是,王妃七岁时那会受过寒,那时积下的寒气。王妃风寒可是与寒气有关?”
钱老太医摇头,“那倒不是。之后给王妃调理的那位大夫医术高绝,寒气已叫他拔尽,只是王妃原就有些气血不足,后又遭寒气侵体,纵使寒气被拔,但到底损了底子,易被外邪侵体,平日还是多注意点好。”
这话神一法师当年就说过了,故而这些年,令嘉身边的下人哪个不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可是——
丹姑面露苦色,哪里是她们没注意,问题是离了张氏的威压,令嘉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半点不听劝。她带着责怪看了令嘉一眼,令嘉默默把视线移到头顶的房梁上去。
钱老太医从她们眉眼看出门道,不禁露出微笑。
这位出身尊贵,容貌惊人的王妃在性子上竟是与他那个六七岁的小孙女差不多任性。
丹姑送钱老太医离开后,令嘉榻前多出了空位,萧彻移步到榻前,坐了下去。他伸手摸了摸令嘉的额头,有些烫手,还是没忍住,问道:“凫水就这么得趣?”
令嘉动了动身子,在榻上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然后答道:“其实也就一般得趣。只是小时候我娘管得严,从不让我下水,我只能在一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