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一柄剑从天而降,如降下了神圣的至高无上的审判。
“大夏亡了。”
象征着神州统治者的龙椅在莫可名状的力量下碎成齑粉。
胭脂山,墨玉阁。
肉眼可见香薰袅袅,阁外春意盎然,鸟雀正清唱歌谣,天边一道五彩祥云,围成一个莲蓬的模样,美轮美奂。
如此种种,本该让修行到了关键时候的姬纸鸢事半功倍,然而不知是否太过祥和美好,反而勾勒出她过往的痛苦的记忆碎片。
其身上彩莲隐隐,有如正在盛放,但屡屡到此境界,总还差着临门一脚,就被那可恶的记忆打断。
思绪纷乱,精神无法专注,彩莲即刻散去,数个时辰的苦功又成了徒劳。
她无可奈何地睁开眼睛,前后的记忆碎片串成了完整的过去,心中恨意前所未有清晰和强烈起来。
“我非杀你不可!”
她暗暗发着誓,心中却又想起了那一场场生死,亦是屡屡在关键时候成为她的倚靠,让她的一颗看起来强大,实际上柔弱的心得以宁定下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依赖他的?
卑鄙的无耻小人,利用了这份信任,毁了先辈的无数心血,着实可恨,此仇不报,枉为姬氏传人。
她面无表情地走到书案前铺纸磨墨,似乎为了表决心,提笔便在纸上写起来。
过程之中写写停停,颦眉沉思,悬笔难决,但最终还是完成了一封“战书”。
“原来纸鸢还会写词啊。”
一个温软的嗓音突然在耳畔响起来,她心中才一惊,手中纸卷已然被夺。
“本座瞧瞧,明月古有,睹人清秋独奏,渐瘦。残烛温酒,离愁萦怀,偏还鄙薄两语,绕不成梁,休说三日游……”
“山主,”她向捧纸卷诵读的美妇苦笑道,“请别再念了!”
那美妇约莫三十年华,一双桃花眼儿水汪汪,唇边一颗美人痣,穿得十分端庄,却也难掩婀娜体态。
此人正是胭脂山的山主徐冰华,年轻时候也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如今已年过七旬,却仍有此姿色,不知被多少人觊觎着。
她抬起眼来瞧着姬纸鸢,抿嘴浅笑,“纸鸢,你这上阕好生矛盾,既将自己写得楚楚可怜,好似被抛弃一样,却偏要装出鄙薄来,是要跟对方说:是我抛弃你,而不是你不要我?”
姬纸鸢惯常不会将情绪显露出来,只淡淡道:“终要了断,不想再拖。”
“哪个负心男子,竟使得阎浮第一美人如此‘牵肠挂肚’。”徐冰华扫了一眼下阕,便还给了姬纸鸢。
姬纸鸢匆匆卷起收好,“弟子正要向山主辞行。”
见对方不肯说,徐冰华也不勉强,转而笑道:“是要去找那个叫玥儿的小侍女么?她是已走了好些天了。”
“是,不过弟子还想就此回转人界。”姬纸鸢道。
“巨鹿境?”徐冰华终于吃了一惊。
“是。”姬纸鸢道。
“为何如此匆忙。”徐冰华道,“本座知你是领主,然巨鹿混乱不休,你出来日久,领地被人侵占也不足为怪,还是留在胭脂山继续修行为好。”
“山主好意,弟子心领了。”姬纸鸢道,“弟子若一早离开,他们日子虽艰难,倒不至于过不下去。如今开了个头,再抽身离开,必定苦不堪言。”
“你有此心,足见秉性崇高,留下来抵抗魔界入侵,岂非才是当务之急?”徐冰华仍不死心。
“以小见大,若小事都办不好,难当大任。”姬纸鸢毫无动摇,“山主莫要再劝,弟子去意已决。”
“唉,多好的孩子,本座还想跟你多亲近亲近呢。”
徐冰华叹了口气,抓着姬纸鸢的手,“那本座就不再留你了,若有危难,时刻记着自己是莲花座的弟子。”
“弟子省得。”
……
袁少刚才一上岸,就听到了孝阳岗内传出来的惨叫声,远远望过去,孝阳岗被一片黄沙云遮挡,看不清内中情形。不过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已然足够勾勒出情景。
他胸中一下子怒火万丈,“好个贼竖子,竟敢在剑州肆虐,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奕剑峰的法门特性正是杀意,没有比怒火更能集聚杀意的养分了。
他双足在地一蹬,“砰”的一声响,整个人就好像出鞘的利剑一样激射出去,飞了数十丈远才落地,然后又一蹬,又飞了数十丈,如此数次便来到了小镇门口。
此刻也终于看清楚情形,只见一个金发少年坐在半空中的沙云之上,随手摆弄,风沙过处,尽成了干枯腐朽的绝地。镇民们试图逃出去,可只要一碰到笼罩在墙外的沙云,立刻就会化作一具干尸,于是只能绝望的四处逃窜。
另外一个更可怕,是个在肚子里装了个无底洞的胖子,一口就能吃掉半个人,只见他像野狗似的追逐着慌乱的人群,抓到一个就裂开大嘴塞进去咀嚼,咬得鲜血四溅,不两下就吞下肚,再抓再吃,然而始终不见他那肚子撑起来。
变成干尸只是一瞬间的事,被活生生吃掉,那可就是噩梦了。
许多逃不掉的镇民干脆咬牙撞上沙云自杀,以免做了怪物的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