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嬷嬷思虑再三,再抬眼时,眼里便是笃挚,“二小姐对我家姑娘的身世知之甚少,只知道她曾是官宦人家。我们身虽落魄,但却洁身自好,二小姐自小心地便纯善——”
“洁身自好?”赵颐忽然开口,语气里有几分冷漠。
梅嬷嬷听出了赵颐的情绪,忙低首道:““老爷寻我家姑娘,说到底无非就是想要一个随他姓氏,姓周的子嗣。”
此刻赵颐已经不在去看梅嬷嬷,但她蹙起的眉心却在告知,她在听着。
梅嬷嬷这会说话间,一直在盯着赵颐看,赵颐察觉到目光,看过去时,梅嬷嬷却又低下了头,“老爷和我家姑娘虽是露水姻缘,可姑娘也颇得老爷喜爱。”
“不过自从得了二小姐后,我家姑娘的身子便孱弱起来,老爷曾悉心照料,说是等身子好了,再生一胎——”
“够了!”赵颐打断了梅嬷嬷的话,本以为自己可以波澜不惊的听完父亲那段让她和整个赵家蒙羞的风流韵事,此刻听了,却还是做不到。
赵颐凝眸盯着梅嬷嬷,语气冷漠,“我不需要这些废话,你只需告诉我,她去了哪里。”
梅嬷嬷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不大的姑娘,良好的教养让她没有与她狰狞歇斯底里,低首回道:“我家姑娘已经去世了。”
赵颐在听到‘去世’二字时,神情顿了一瞬,她看着梅嬷嬷的眼神也开始虚浮。
很快赵颐收回目光,一如方才那般镇定,问道:“何时去世的,又因何去世?”
“正平三十二年,三月初三,生了二小姐半年后病逝的。”
赵颐听到时间,脑海中不自觉的开始回想正平三十一年那年,父亲都在做什么。
母亲那时已经病入膏肓,而他却在享受着女儿出生的喜悦。
男人最善伪装,薄情寡性!
“她知道吗?”赵颐将那股恨意又嵌杂在了对赵茴的感情之中,连那句妹妹都没有唤出口。
梅嬷嬷听到一个‘她’字,楞了一瞬,眨了眨回道:“二小姐知道。”
赵颐目光望向屋内的摆设的如意翠玉上,愣神须臾,道:“她是你带大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想你应该十分清楚。若在这府中出现任何不利于我赵家的言论,你们往后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梅嬷嬷看着赵颐用着平和的语气说着这句话,却不敢忽视,她当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不止是赵家的人,连赵颐都有可能容不下赵茴。
“老奴知道,老奴和二小姐一定会守口如瓶。”
赵颐听到梅嬷嬷的话,绷着的心松弛,说起了自己对赵茴的安排:“你只管尽心伺候,少不了你的好处。待她大些,我会做主为她寻一门亲事。有我赵家在,也必不会委屈了你们。”
梅嬷嬷听了赵颐的话,连忙点头,回道:“是,老奴代二小姐谢过大小姐。”
赵颐颔首,态度也不似方才冷漠,道:“你先回去吧,她还在病中,身边不可少人。”
“是。”梅嬷嬷低着头,慢慢退了出去。
赵颐的大丫鬟看到梅嬷嬷朝着花园那边走,小声问道:“大小姐真的信她的话?”
赵颐抬眼,道:“自然不能全信,你明儿派人去查一查银杏胡同,那年三月初的时候,有没有办过丧事。”
“大小姐方才何不问问关于二小姐生母的出身,就不怕……”大丫鬟提醒道。
若是有官司在身的,收留赵茴怕是会出事。
之前没说,是因为赵颐把她们圈起来了,如今看这架势,是不打算像往常了。
出去走动,难免会被人问起。
赵颐垂眸,回道:“官宦人家若因犯了律法被罢黜,进了那种地方怎么可能还能出来。我父亲即便花银钱,也不可能将她的身契赎出来的。”
这一点,赵颐并不担心。且周贺远做事不会拖泥带水,他必然是买断了她的身契的。
进入青,楼,大抵是生活所迫,或是被人坑骗。过程如何,她不想深究,也不想知道父亲与那个女人的过往。
如今当事人都已经故去,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赵茴。父亲拼劲生命最后的气力求得她照顾赵茴。
赵颐端起了桌前的茶水递到唇边,唇角微勾,心中冷笑一瞬。
想要一个姓周的骨血,她偏不如他的愿。
周茴,自她接她那日便猜测出父亲打的什么主意,所以,将她的姓氏改姓了赵。
且姓赵,也免去了进府的诸多麻烦。
“大小姐,要传晚膳吗?”
赵颐回来已有多时,询问梅嬷嬷也花费了不少时间,这会都耽误膳点了。
“传吧。”赵颐将杯盏放下,起身去了屋内更换裙衣。
丫鬟将膳食端上来,赵颐在屋内重洗梳洗,出来才坐定,西院那边便派来了人,说是有事找她商量一下。
赵颐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羹汤,樱唇轻启,吹了瓷勺上的热汤,小口吃着,一旁的大丫鬟替她回道:“你们且回去,大小姐正在吃晚膳,有什么事吃完再说。”
“可三位老爷说是有要事相商,您看还是让大小姐现下便过去一趟吧。”
大丫鬟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赵颐,赵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