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有人掀帘进来,在回到榻上闭眼歇息的少年身边坐下。
“清棠。”他唤道,嗓音低醇悦耳。
沈清棠勉强撑起精神,抬头望向身旁人。
“如璋哥?”他露出惊喜,随即想起现在的身份,顿时僵硬住,“宸王殿下......”
“你我之间,何须拘礼。”霍如璋含笑道。
“我只是有些担心你。”他靠近沈清棠,在昏暗中端详他苍白的脸颊。
“还难受吗?”霍如璋低声问。
沈清棠咬唇点了点头。
“我替你揉揉头,可好?”他柔声说道。
沈清棠忙避开,道:“谢过宸王殿下,我没事。”
“你呀......”霍如璋笑道,“总是逞强。”
他语气亲昵,似乎与儿时的如璋哥并无不同。
沈清棠怔了怔,嘴唇动了动。
“清棠。”霍如璋忽然认真的凝视他,“时机还未到,但还请你相信我。”
昨天霍如璋与他见面之后,便说让他等,却没说什么时候,只是说时机到了,他便会知晓。
沈清棠张了张口,喉咙里像哽咽一般,半晌吐不出字句。
良久,他才艰涩道:“我......我知道。”
霍如璋笑了笑,没再说话。
两个人沉默着。
“殿下,我们该走了。”门外传来侍从提醒。
霍如璋站起身。
“那我先走了。”他低声嘱咐,“若还是觉得难受,就找个太医给瞧瞧。”
沈清棠垂眸应了声,待霍如璋转身离开,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
“四皇兄,怎么来迟了?你这好大的架子。”
霍云廷骑在一匹枣红骏马上,笑容满面,言语却带着尖刺,“皇上等了半天,早就走了。”
霍如璋眉头微蹙。
“五弟,我有事耽搁。”他淡淡解释,旋即催马,与霍云廷错肩而过。
霍云廷嗤了声,面上依旧是那副纨绔样,心中却略带思索,调转马头跟上霍如璋的速度。
“快点!”他大声招呼其他人,“今天我要拿第一。”
霍如璋的目光落在远处山坡上,一只纯白色的动物飞速掠过,那似是一只雪貂。
很适合做围脖。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少年苍白如雪的肤色,想到那双清亮乌黑的眼睛。
莫名的衬他。
他忽的勒紧缰绳。
———
霍景珩有些担心沈清棠,他骑在高大的骏马上,前方是奔跑的野鹿,身后是跟随的侍卫,心中却想着那虚弱地躺在帐篷中的小太监。
不知道他现在好了吗?是否还难受。
他是帝王,此时此刻,所有臣子都盯着他,众目睽睽之下,他无法为了一个太监抛下今日的行程。
想起刚刚在营帐内,少年那张过于病态孱弱的脸,连往日透着淡红的唇也变得毫无血色。
霍景珩眉宇深锁,心里莫名涌出烦躁,驱使着他加快了马速。
———
沈清棠不知不觉中又睡着了,一直睡到了日暮黄昏时分才悠悠转醒。
他坐直了身子,感觉腹中饥肠辘辘,头痛欲裂,浑身无力。
他慢慢撑起身体。
额角却忽然被人轻揉了下,他愕然抬首,对上了帝王平静冷漠的眼。
“陛下......”沈清棠哑声道,挣扎着跪伏在床榻边。
霍景珩没说话,只是那温热的指腹抚摸他的额头,似乎在确定他又没有发烧。
沈清棠身体颤抖了下,低下头避开他的触碰。
霍景珩的手顿了顿,收回来,吩咐身后的内侍,道:“唤太医。”
他的手停留在原处,沈清棠依旧保持着那个的姿势。
人的下意识反应不会骗人。
霍景珩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眼前的小太监其实是畏惧他的。
即使不久前,他还乖顺地依偎在自己的怀里温存。
他原以为沈安的态度早已软化,可事实上不过是眼前人的可笑的演戏,克制住心中难言的烦躁与怒意,低声道:“你且休息,朕晚些再来看你。”
霍景珩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帐篷里归于寂静。
沈清棠长舒一口气,瘫倒在床上,伸手抓过薄衾遮挡住自己的泛红的脸,整个人蜷缩成团,脑海里乱糟糟的,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
除了有些晕眩外,他显然是因为昨天在湖边待太久,受寒发烧了,浑身上下都滚烫。
所以在刚刚霍景珩来看他的时候,不经意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情绪。
隐隐的咳嗽声伴着喘息响起,他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汗湿的衣衫黏腻难耐,贴着皮肉极是酸软。
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沈清棠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玄色金纹的长袍和金线绣纹的鞋履。
霍景珩俯视着他,目光复杂晦涩。
他竟然回来了......沈清棠的心跳瞬间停滞,身体紧绷,本能地后退,背撞到枕头,他闷哼一声。
“皇上......?”
沈清棠强忍着不适开口,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