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剑派之中,目前以嵩山派最为兴盛,人才济济。
除了掌门人左冷禅之外,另有并称为“嵩山十三太保”的同门师弟共一十三人,就是拉到江湖上去也都是一把好手。
单就这个层次门中高手的数量而言,嵩山一派的人才储备就能抵得过其余四派的总和了。
也正因为如此,嵩山派这五岳剑派的盟主之位,多年来坐得是稳稳当当。
嵩山派弟子日常在外行走,也向来是较其他四派更为骄矜自傲的。
譬如此前被叶灼喝破,从屋顶上落下来的四个黄衣人中,就有左冷禅的弟子之一史登达。
此人论起辈分来,比在场的众人都小了一辈,然而他手中高举着一面五色锦旗,昂然直入的样子,却丝毫不见半点对尊长的敬意。
这面五色锦旗上缀满了珍珠宝石,展动间宝光闪动,很是夺目,其代表的意义却远较其外表更为重要。
江湖中人多半都认得,这乃是五岳剑派盟主的令旗。
凡是五岳剑派之人,见令旗如见盟主,行事当受旗令约束。
当年五派结盟之时,约定攻守相助,共同进退,在江湖上遇到和五派相关的事,都要听盟主号令。
只是昔日执旗的盟主乃是华山派,自剑气两宗决裂,华山派式微之后,这面令旗落在嵩山派手中,也已有二三十年了。
嵩山派中人几乎已经将这令旗……以及盟主之位都视作了本派之物,是以这史登达高举令旗,径直到了刘正风面前,也只微微躬身行了一礼,便举旗说道:“刘师叔,奉五岳盟主旗令,刘师叔金盆洗手一事,请暂且押后。”②
他虽口称“刘师叔”,但这等倨傲无礼之状,竟是连掩饰也懒得掩饰,如定逸师太和地泰道人这等心直口快之人,当即面上便现出怒色来,若非碍着盟主令旗尚高高举在场中,只怕是立时便要骂起人来。
岳不群心思缜密,想得却远比定逸师太等人更深一层。
他心心念念要将嵩山派拉下盟主之位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对嵩山派中情况自然也是下了工夫摸清楚的。
嵩山派这一代的青年弟子中以左冷禅的亲子左飞英③为首,这史登达最多只能排入前五名,却仍敢对武功远超自己的衡山派二号人物刘正风如此不敬。
若非是得了失心疯,便是有恃无恐。
那么他又是凭什么才能有恃无恐的?同他一道从屋顶落下的三人也皆是年轻弟子,武功还不如他,绝非他的依仗。
要么就是嵩山派另有高手埋伏在他处伺机而动,要么就是他们手中握有刘正风的把柄,且这个把柄足以让刘正风投鼠忌器,不敢向他们动手。
想至此处,岳不群心中不由得有些微微的懊恼,华山派到底还是人手不足,只他同宁中则两人尚有一搏之力,否则若是换了他将刘正风捏在手中,这谋划转圜的余地便大得多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步步为营。
且不说众人如何想,但刘正风谋划这“金盆洗手”的大事已久,一直忧心嵩山派要从中作梗,此时见史登达如此说,心中虽是一沉,却反而有中“终于来了”的解脱之感。
当下定了定神,正要将早已想好的托词说出来,却忽听得身侧蓦地有人“哈哈”大笑起来,又听这人道:
“王兄弟,今日好教我开了眼了,天下竟有人能学宫中大铛学得这般像的,方才闭着眼睛这么一听啊,好家伙!我还当是哪位掌印公公微服私访到了你这衡阳城中呢,险些便要起身行礼了!”
说着便“啧啧”摇了摇头,像是极为遗憾似的,但只要不是聋子,便能听出他这话中浓浓的讽刺之意来。
那被叫“王兄弟”之人却是假模假式地苦笑了两声,道:“徐兄弟莫取笑了,我等僻处边地,哪里如京中锦衣卫弟兄一般,常常有幸能见天颜。”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我们衡阳城中倒也不是惯常采生折割之所。”
这话就说得更是毒辣了。
不止将史登达比作宫中的公公,还更讽刺他乃是自行阉割意图邀幸之人。
刘正风听得心头一颤,眼光看向那坐在主位之上的俊美青年,却见他托起茶碗,气定神闲地饮了一口茶,犹如不曾听见自己属下对嵩山派几人大加嘲讽一般,哪里还不明白那两位分明便是得了他授意和撑腰的。
他现在虽捐了个参将的虚职在身上,品轶比百户是略高了一些,但可没那个本事管到锦衣卫的百户头上——便是本省巡抚二品大员,见到北镇抚司来人,只怕也是要被吓得魂飞魄散在先,屁滚尿流在后的,更不用提一个“管”字了。
况且此次嵩山派之人显然是来者不善,对自己全是恶意,刘正风乐得他们多吃些苦头,遂闭口不语,只面上仍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史登达却已是忿怒欲狂。
他往日里仗着嵩山派掌门弟子的身份,走到哪里都是被人捧着的,此时竟被这两人当众讥嘲得如此不堪,气得立时便想要拔剑杀人。
好在脑中尚有一丝理智留存,知道若是破坏了今日之事,回山左冷禅势必饶不过自己,这才勉自按捺了下来,只朝那说话的两人狠狠看了两眼。
心中盘算着待此间事了,必要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