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那是秦王政,就是普通君候也不会去。”
“谁会做那等贱民所做之事?”
“要我说就是在作秀吧?给百姓看看?”
“啧,春耕才没过去多久吧?作秀也太勤快了。”
“说不定秦王政……就好这一口呢?!”有人露出讥讽表情,轻声嘲笑:“他当年在赵国时不东躲西藏么?说不定就是和一帮黔首待在一起。”
“啧啧啧,也是。”
“躲避赵国的追捕嘛……嘿,指不定住在牲畜栏里。”
“指不定就是农人的种。”
“哈哈哈哈哈哈没错没错!”
这帮子六国诸侯后裔终于能吐
() 一吐心中恶气。
他们越说越难听,越说越开心,到最后有人意犹未尽道:“嘿……这么一说,我觉得传播传播也挺好的?”
也有人瞬间摇头:“算了算了……”
坐在中间的男人怒喝了一樽酒,他打了个酒嗝:“一棒子胆小鬼!君王不做君王应当做的事,反而去做黔首农人做的事,怎么就不能说了?秦国不是最在乎商君书的么?”
有人迟疑,有人兴起。
随着有心人的发酵,事情也传得越发起劲,甚至还传入了张良的耳中。
张良:“???”
张良:“!!!”
张良的脸黑如锅底——他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如此明确,如此肯定那群人全部都是傻叉!张良气得在院子里团团转:“蠢驴!一帮没有眼色劲的东西!!!”
魏咎没忍住,也想骂出声:“子房说得没错!”
那帮子人好主意没一个,馊主意是一个多过一个。他气极反笑:“宣扬秦王爱农事……他们怎么不直接宣传秦王爱民如子呢?”
同样有这个疑问的还有胡亥。
听说咸阳城里最近传得最广的流言,他乐得从榻上滚到地上。
胡亥:“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捂住肚子滚来滚去:“这是哪个人才想的?我得好好夸他几句才是哈哈哈哈哈哈!”
纪信:“…………”
胡亥乐了好半响,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他兴奋地一挥手:“走走走,咱们上大街去!嘿嘿,还是要不做伪装的那种!”
胡亥半点伪装没做,在咸阳城大街上溜达。
他如同人形鱼饵在一群鱼(bai)儿(xing)跟前转来转去,很快吸引了一批鱼儿的注意。
鱼儿们犹犹豫豫,驻足不前。
胡亥慢慢悠悠,到处溜达,像是注意到鱼儿们又像是没有注意到。他询问完摆摊的黔首,又进酒肆饭馆问了几句,还去旁边的织布铺子瞧了瞧,全然不知流言蜚语的架势让鱼儿们更加揪心。
是说……还是不说?
鱼儿们……哦,不,百姓们拿不定主意,只好远远观望着。
直到胡亥从店铺里再次出来,并准备上车回宫时,终于有百姓忍不住了。他们走上前去,赶紧将问题说出了口。
胡亥微微一愣:“这件事啊——”
看着胡亥的反应,百姓们越发肯定心中的猜测:“果然是有人在——”
胡亥微微一笑:“是真的啊!”
百姓们气愤非常:“果然是真的!定然是那些……嗯?真的?”
百姓们双目呆滞,脑袋里一片空白。
胡亥歪了歪头:“对啊。”,他想着那两天全身酸痛,吱嘎吱嘎像是机器人般的始皇帝、自己以及一干兄弟姐妹,又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不过有一点你们说错了。”
百姓们精神一抖擞,双眼放光。
他们飞到天上的心再次回到身体里:“
陛下应当是去参观的吧……”
胡亥摊摊手:“还有我们兄弟姐妹。”
他想了想那酸爽的体验,龇了龇牙:“我们做了一天,第二天险些爬不起来……农人们差不多要捣鼓上十几天?真辛苦啊……”
百姓们怔怔地看着胡亥。
半响才有人颤巍巍道:“胡亥公子……您说陛下,还有,还有诸位公子公主也去了?”
胡亥笑道:“是啊。”
不仅是提问的几名百姓呆若木鸡,而且连凑在旁边围观的其余人也沉默了。
所有人都是呆愣愣地立在原地。
良久之后才有人磕磕巴巴地说道:“胡亥,胡亥公子,这种事……陛下怎么能做这种事?”
胡亥愣了愣:“啊?为什么不能做?阿父还说想单独选一块贡田出来专门用于耕种。”
选贡田专门用于耕种!?
百姓们刚刚清醒点的脑袋又瞬间变得混沌。
他们久久都没能回过神来,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做,就是觉得皇帝不应该做农人做的事。有人想到商君书中的内容,小声道:“商君书中说……各司其职不相扰,王应当做王的事,大夫应当做大夫的事,而农人的事也应当让农人做。”
百姓们没忍住,纷纷点了点头。
胡亥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个是平时。要是皇帝乃至官员都不了解普通百姓的生活,那他们颁布的政策律法又怎么能让百姓的生活好起来?”
“就比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