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无力,在荆棘中的夹缝求生,或大或小每一件,他都记得无比清晰。
后来的事……
后来的事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今今不肯接他的电话,靠文字传递的平安可以装出来,但他怎么会猜不到今今是刻意想要隐瞒。
就算猜不到,临澜又怎会忍住不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他知道今今受伤住院,伤愈后又被临永帆打得皮开肉绽,知道别人一家其乐融融一起吃晚餐的时候,他的今今孤零零跪在地上,血渗出来能把背上衣服染个遍。
可是知道又能怎么样,只是又一次被现实提醒他真的太弱小,弱小到除了陪伴,什么也做不了。
在等待的时间,他翻来覆去告诉自己不能哭,至少不能在今今面
前哭。
今今已经够辛苦了,
不能让他连短暂逃避的地方都没有。
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空隙,
还要被自己的眼泪强行提及那些不想提及的破事。
所以装得若无其事,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照常和今今分享他每天的所见所闻,大到考试,小到天气,再不起眼也能絮叨半天。
他给自己做了数不清多少遍的心理暗示,不准哭,不可以哭,可真到了听见今今声音的那一刻,他还是没能忍住。
怎么能忍得住啊。
不甘种子在他心里深深扎根,又用咽下去的眼泪养着,倾注全部希望,期待它可以快快生根发芽,快快长到遮天蔽日。
他们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凭什么要在这样的世界里挣扎。
喜欢上今今,似乎更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从前他只觉得他们是一类人,可是后来才慢慢发现,今今和自己一样,却又不完全一样。
他们像是同株而生的杂草,根茎捆在一起,唯有花叶朝着不同的方向,一个向夜,一个向阳,生长成不同的模样,天生互相吸引。
沈翠翠总是管他很严,不允许他做很多事,有很多次他想去陪陪今今,却总因为被妈妈勒令时间晚了不许出门而想法夭折。
情况一直持续到高考前一年,他故意考砸了两场考试,终于获得批准可以在放学后找今今给他补习。
而去了才知道,他低估了今今的对自己吸引力,也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和心上人独处的夜晚,就连他最讨厌的函数公式都变得甜腻暧昧起来。
灯光下为他讲题的今今太好看,他盯着他的侧脸时,总是会忍不住开始昏头发呆。
远了舍不得,靠近了又怕忍不住,跟今今待在一起时,空气都是甜的。
按捺不住偷亲那一次,一辈子没那么做贼心虚过,心脏差点就要跳出喉咙。
于是那天回到家之后,在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之后,他爬起来写下了那封情书,苦恼又期许地开始筹谋,要怎么把自己永久性塞进今今的将来。
然后把和今今有关的苦难全部打包装进包袱,扔得远远的,让今今再也看不见。
临近高考那段时间是他最期待,也是最焦灼的时候。
期待他们即将化为现实的构想,焦灼那封告白信送出去之后能不能心想事成。
他兴奋又苦恼,期许又纠结,少男心事的力量强大到不可思议,让他在纠结中竟然连数学卷压轴题都解了出来。
他们终于可以站上分界线,在朝着另一端自由的自己扬手致意。
可是后来,后来啊,老天好像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他的期待被现实碾压成了齑粉,变得不值一提,随手一抛,风一吹,曾经那么沉甸甸压在他心里的东西,轻飘飘就散了。
泪水将目之所及的一切变得模糊。
他看着被埋在土里十几年了却还一尘不染的弹珠,不知道该羡慕,还是该悲哀
。
“今今,我也是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啊。”
喃喃话音落下,有什么无形中屹立多年的东西轰然倒塌了。
临颂今瞳孔缩紧,缓缓转身不可置信看向宁初:“你说什么......?”
宁初胡乱用手背抹着眼睛,可眼泪就像是堤坝积攒多年一朝决堤,抹去一手,又会有新的从眼眶涌出来,一直擦不完。
“我从记事就只有妈妈,甚至连我爸是谁都不知道,明明要糟糕也是我更糟糕,我是怎么会对你说那种话的啊?”
他坐在长椅上,低着头,而临颂今站在几步之外,表情是罕见的一片空白。
校园人迹罕至的一隅,他们沉浸屏障中的世界,谁也没有注意屏障之外多出的一道身影。
直到声音传来:“......宁初?”
一道清亮的女声,带着不确定的试探。
宁初一愣,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站着个穿白裙的姑娘,手里抱着几本书,正歪着头在观察他。
他的口罩刚才就被摘了下来,见他露出一整张脸,女生终于确定他的身份,惊喜展颜:“宁初!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认错了呢,原来你回国了呀!”
宁初呆愣抽咽了一下,面上浮现出一种搞不清状况的茫然。
女生直接被他气笑:“我是米嫣啊,不是吧,老同桌你都不记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