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逼不出学习的天赋,为了避免中年高血压,李家父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哥哥的成了督促妹妹的主力:“你这几个月不要到处乱跑,周末留在家里,看看书,做做题。”
“知道了。”李明澜在哥哥面前立正。
但是这个周末她肯定要出去的,她要去为模拟考做一次垂死的挣扎。
星期日的上午,李旭彬回去他的新婚小窝。
他前脚刚走,李明澜后脚就出去了。
她去了寺庙。
还没进庙门,她哼唱《唐伯虎点秋香》的插曲:“三生真系无幸,专登出嚟拜神。”
门口的小和尚领着她到了佛祖的跟前。
李明澜跪在草垫上,闭着眼,把签筒摇了好几圈,终于才摇出一支签。
竹签落地,即现签文。
解签的和尚说:“这是下下签。”
李明澜还没有摆出沮丧的神色。
和尚又说:“但是此签并非无化解之术。”
李明澜问:“如何化解?”
和尚答:“请人祈福。”
李明澜又问:“请谁?”
和尚莫测高深:“高人。”
李明澜知道,说的就是这家寺庙的主持。
寺庙生意,古今皆有,求缘、求财、求学,没什么不能求得。
临时抱佛脚嘛,信则有,不信则无,李明澜为各科科目都求了祈福的符文。
将要走了,她的一只脚踏出寺庙门口,又折返回来。
孟泽的学习和她相当,索性她代他求一支签。
不料,和尚两指夹着签文,眉目舒展:“这位施主,这可是上上签啊。”
李明澜长叹一口气:“那就是不准了。”
*
第一次模拟考如期而至。
李明澜给自己换上大红上衣,挑一个似红霞焰火的发绳,束起高高的马尾,她在镜子里检查自己身上的颜色,大红的,浅红的,深红的,就连裤子都是红棕条纹。
她捏一下耳朵。
可惜没有耳洞,否则再串一个鲜艳的耳环,红红火火,吉祥如意。
李明澜算着时间去学校,她在校门口买了一份小笼包,进教室时,嘴上叼了一个。
冯天朗趁着短暂的时间抓紧复习,嘴里喃喃念着什么,又闭上眼睛重复一次。
孟泽早到了,他把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只手搁在桌沿,修长手指夹着一支签字笔,他的食指按住笔尖,中指挑起笔的末端。
笔在他的指上转了一圈,接着,又转一圈。
考前的李明澜也常常这样,什么书都不看,只等待命运的审判,她坐下来,望了望他。
他将头扭向窗边。
“我在来的路上才想起,我忘了上周老师圈出来的重点题。”周璞玉着急地翻着课本,见到一大段文字,欲哭无泪,“来不及背了。”
“没事,我也没有背。”李明澜吃完了最后一个小笼包,拍了拍手掌上粘着的小油渍,“我去求佛了。”
轮到周璞玉泼冷水:“昨夜,佛祖给我托梦。”
李明澜:“说什么了?”
周璞玉:“你的心不诚。”
“我心诚。”李明澜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袋子。
铜黄纸,系一条棕黄麻绳。
她捏起绳子的一端,麻绳松开了,里面倒出来几张纸,她夹起其中一张,放到孟泽的桌上。
那是细细的长方形纸,纸色和袋子一样,铜黄,其上用红墨画了乱糟糟的符号,像是驱邪之用。
但,在教室里驱什么邪。
孟泽冷然:“拿走。”
“这是‘及格符’。”她解释,“保你及格。”
“你自己留着吧。”谁稀罕这邪门歪道?
“我有。”她手里还有好几张,“一个科目各一张。”
孟泽:“……”
冯天朗凑近来看:“这画的什么?”
李明澜:“及格。”
冯天朗惊讶:“寺庙还有求学的生意?”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几千年来,佛祖都习惯了吧。”她说得和真的一样。
第一科目是语文,李明澜勉强答题到考试结束。
到了数学科目,她勾选了选择题,之后就写写停停,时不时发个呆。
数学考试到一半,孟泽的余光扫到了桌角的“及格符”。
“及格”字样张牙舞爪,根本就是和鬼沾亲,而非佛祖。
李明澜低着头,手肘和手腕绕着圈圈,其实没有写字,她一下一下按着自动铅笔,声响很细,不仔细听,是注意不到的。
可是和时钟一样的“滴”、“滴”、“滴”,全被孟泽捕捉入耳,打断了他的解题思路。
面前的背影,蓝白校服上飞出一个大红的衣领,颜色过分鲜亮。
他再看她头上扎着的红彤彤发绳,知道她在搞封建迷信。
无聊时,他轻轻掀了掀她的长马尾。
几缕发丝跟蛇一样,穿梭而过,他的指间兴起微微的痒。
他把那张“及格符”夹在李明澜的衣领之下。
她能不能及格,全凭天意了。
*
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