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这些剑拔弩张的侍卫们,心中头一次觉着有点儿凉意。
他在海州东城门死战倭国流主,虎胆神威,在冻土重镇一夫当关,所向披靡,但那都是对付外敌。
如今,他却站在大周的皇宫门口……对上了大周的兵。
薛放望着内宫禁卫们,一笑摇头道:“我真想不到,在外头要打,到了家里了,还要打。”
他这一句话有些没头没尾,本来很难理解,但蔺汀兰先明白了。
“都别动手!”他叫道。
而拦住薛放的禁卫们,一个个面色各异,终于其中一人小声道:“十七爷,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您好歹别吃眼前亏……”
薛放垂眸:“我不知什么是眼前亏,我今日必定要见到人。”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候,有人叫道:“端王殿下到!”
蔺汀兰抬眸,总算是稍微松了口气。
端王殿下及时赶到,而随着端王一并前来的,还有俞星臣。
王爷快步来到跟前,道:“这是怎么了?”
蔺汀兰道:“皇上今日不欲见薛不约,他、像是有要事。”
端王颔首,对薛放道:“十七是几时回来的?这样着急?”
薛放行礼道:“今日刚回来,求王爷通融。”
端王叹了声,走近他身旁,感慨道:“你的心意本王大概明了,你且按捺,本王这就进宫面圣,好歹给你求一求,如何?”
端王又看了眼俞星臣,自己先带了太监等入内了。
俞星臣则跟蔺汀兰对视了眼,他走到薛放身旁,道:“你疯了吗,为什么还是这样不知轻重,你知道闯宫的罪名多大。”
薛放道:“我不知轻重,你知道……你们都知道,所以才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俞星臣脸色微变,蔺汀兰喝道:“薛十七,你少血口喷人!”
薛放看向他:“是吗,难道我冤枉你了?”
蔺汀兰本来很冷静,但却无法容忍薛放说自己“眼睁睁”看着杨仪出事。
索性走到薛放跟前,盯着他道:“我心里难道好过了?你……你知道什么!”
“我是不知道,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蔺汀兰咬牙,发出格格的响声。
他本来不想说的,但被薛放所激,加上他心中也有些郁郁不平,便咬牙低低地说道:“若不是为了你,她何至于那样苦心孤诣,就算自己性命垂危,还只顾牵挂你,想你好!可知你在定北城一无所知的时候,是我守着她,看着她一点点地……你以为我心里好过,我真想是你守着她!叫你尝尝那种滋味!”他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两人靠的很近,旁人只看到他们彼此互不相让的对峙着,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而在蔺汀兰说完之后,薛放抬手。
出人意料,他的手在小公爷的肩头一拍。
蔺汀兰也很意外,他转头看看那只手。
薛放道:“我知道那滋味必定很难过,是,你说的对,本该守在她身旁的人是我,所以,我来了。”
蔺汀兰微怔,然后有点难过地说道:“她不想见你,尤其是现在。”
“我不管,哪怕她要我死,也要当她面亲口对我说。”
蔺汀兰低头。
俞星臣在旁离的近些,该听的都听见了。
端王之所以来的这样及时,便是因为陈献通风报信,俞星臣才陪着端王赶在事情闹大前到了。
一刻钟不到,有太监跑出来道:“皇上传召薛不约进见。”
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宽。
总算不用惊天动地了。
政明殿的偏殿之中,林院首收拾了药盒。
他一边思忖一边对杨仪道:“我想《医药入门》上说:药之不及,针之不到,必须炙之。如今针灸了数日并无大效用,也该换一种方子,下午我再来,给你换用艾炙如何?”
杨仪道:“我的阳气匮乏衰微,阴虚已极,若用艾炙,行气通络,想来是有好处的,大人费心了。”
林琅忙道:“咱们当大夫不过是这样,不是一下子就能对症下药,总要慢慢来。”他这话是说给自己,更是说给杨仪。
杨仪微笑:“是。”
林琅又说几句,便告辞离开。
杨仪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脸上的笑却也慢慢收了。
艾炙确实有大用,但她已经是元气耗尽阴阳离决的程度,未必有效。
只是不想让林琅失望,所以才顺着他说罢了。
正在这时,江太监走近了道:“日头又挪了,南窗边儿上有点光,过去晒一晒?”
杨仪沉默片刻,终于道:“好,劳烦公公了。”
江太监道:“又说这话。”
他方才过来的时候,已经让小太监把椅子放在了南窗下,铺陈好了褥子,安排了熏炉,暖炉。
此刻自己俯身,抄手将杨仪抱起来,慢慢地抱她到了藤椅上,十万分小心放下。
杨仪仰头,感觉暖融融的阳光照在脸上,有些许熨帖。
就在这时,她听见江公公“啊”了一声。
杨仪微怔:“怎么了?”
半晌,江太监才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