胧。
他转开头,抬手拭泪。
杨仪原先正眯着眼睛看面前的火盆,终于察觉影动。
抬眸,依稀中看见隔着火光的俞星臣,她有些讶异地睁大了双眼。
俞星臣望着她,一时竟也无话。
四目相对,顷刻,杨仪半是诧异地喃喃:“你不是……已经逃出了祖王城吗?为什么也……”
俞星臣一愣。
薛放看看杨仪,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只听杨仪呆呆地说道:“连你……也不在了,就这么……”
她只管盯着俞星臣,泪从没干的眼中又缓缓地滑落。
薛放猛地一惊,忙道:“你在说什么?你说俞监军死了?他……他没事,他是才从定北城过来的。”
杨仪一惊:“啊?”连日来的无法合眼,悲惊交际,让杨仪意识模糊。
俞星臣在火盆前半跪,抓了一把纸钱放在盆中,低低道:“我从祖王城顺利脱身,已经无碍了。”
“啊……对。”杨仪总算想了起来,“我听说了……”
纸钱很快化成灰烬,俞星臣看了会儿,抬眸看向杨仪。
却见杨仪仿佛不认得他一样,依旧自言自语似的:“这么说不是……魂魄……”
她伸手似乎想摸摸他的脸,薛放眼疾手快,忙将她的手握住:“他不是,他是活生生的人。”
杨仪看着他摁住自己的那只手:“人?”
薛放仓促一笑,轻声道:“杨仪,你是太累,该睡会儿,我抱你回去好不好?”
“我不,”杨仪却不肯:“我要留在这里,陪着父亲。十七,你陪我一起好么。”
之前薛放每次想带她回去歇息,她总是不愿意,此刻,薛放有些按捺不住,她居然已经恍惚到人鬼不分,行为失常。
他揽着杨仪,在她耳畔低语:“你听话,只睡一会儿就行了。”
俞星臣也开口道:“是啊,你跟着小侯爷先回去,世叔这里,且让我守一会儿,我也有好多话想要跟世叔说呢,给我一点空儿,好吗?”
杨仪又眨了眨眼睛,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竟道:“好。”
薛放心中微惊,但同时也松了口气,当下把杨仪打横抱起,转向内衙。
俞星臣望着他们离开。
然后他起身,默默地盯着那块灵位看了半晌,回头吩咐钱知县:“请帮我备一套孝服。”
钱知县一愣。
永安侯着孝服,而薛督军是她的夫君……杨登临死前曾许过,说他们已经成亲,让他改口称呼“岳父”,故而跟她一起服孝是应当的。
除了他们外,还有杨登收养的那些孩童。
但是像是钱知县他们这些人,只要在额头缠上白色麻布就是,不用行儿孙辈的丧礼。
但钱知县又一想,他们都是京内来的,俞星臣又称呼杨院监为“世叔”,想必亲戚关系非同一般,倒也说得通。
于是忙叫人去置办来,俞星臣换上孝服,重又在灵前端端正正跪倒,磕了头,烧了纸。
薛放将杨仪抱回了后院,斧头带了两只狗子,捧着一碗药送来。
“小甘姐姐才熬好了的。”斧头把药端给薛放:“十七爷快让仪姑娘喝了吧。”
薛放接了药碗,有点犯难,这两日杨仪的身体虽然不好,但居然也犯了脾气一样,药也不肯好好吃。
每次喝药,都跟上刑一样,喝一口吐两口。
此刻杨仪又昏昏沉沉地,总不配合。
薛放只得将她半抱住,哄几句,自己喝一大口,再强行喂给她。
杨仪被逼喝了半碗药,便举手推他。
薛放只好将剩下的半碗放下:“好好,不喝了,知道你嫌药苦……”
或者不是药苦,而是她的心里苦。
薛放道:“不喝就不喝,那就好好睡一觉,乖。”
杨仪喉咙中咕哝了声,薛放凑近了,听她说什么“别死”。
趁着杨仪好不容易睡着,薛放也跟着歇了歇。
他睡得比杨仪还不安稳,几乎半刻钟便要睁一睁眼。
看看怀中的人,又往往前方暗黑的窗棂纸,心中太多的事顶着,哪儿能睡得成。
尽量小心地起身,出门,让小甘跟斧头在这里看着,薛放往前厅去。
走到了厅门口,薛放一愣,他看见一个身着孝服的人跪在灵位前。
起初他以为是杨登认的那些孩童,但身形却明明不同。
定睛,才认出是俞星臣。薛放走上前,望着他:“你……你为何穿这样重孝?”
俞星臣道:“不成么?”
火光照着他的脸,无悲无喜,只有眼角一点微红跟泪渍,点缀着内敛的悲伤。
薛放道:“你又不是儿孙,也不是……”
虽然他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