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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下独酌(十)(2 / 3)

起衣摆,他缓步行在人潮中,目不斜视,视所见如无物。

“沈峰主应该很少来这种地方。”沈倦开口,状似与他随意聊天。

沈见空的声音从他后方传来,凉幽幽的:“你初至孤山,倒是对这里熟悉。”

“在入御雷派前,我是一个云游客。”沈倦话语带笑,毫不在意他的语调,“我走过的地方有许多,而花满城,恰巧是其中之一。”

“啊,沈峰主请看,花间集到了。”

沈见空顺着沈倦所指方向看过去,那处牌匾破旧,“花间集”三字堪堪可辨。门敞开着,墙上挂着数幅山水画,架子里分门别类摆着一些瓶罐,约莫就是颜料了。店主模样的人坐在案前,慢慢悠悠研磨。

他扫完一圈收回目光,正要开口说一声“走吧”,身旁却是空了。

一片漆黑衣角划过虚空,轻幽幽的,连星点光弧都不曾落下。沈见空敏锐转身,却见

沈倦完全融进喧闹夜色里,单凭一双眼,根本寻不见踪迹。

沈见空立刻施术,熟料术定后,街巷上寻不到半点沈倦的痕迹,甚至连气息都消失了。

还是让人从眼皮子底下跑了,而且这人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没给他留丁点儿寻找的机会。沈见空抿唇,漆黑眼眸沉沉如墨,眸底泛起的光冷得可怕。

沈倦站在高墙上,冲矗立在灯火中的白色身影挥手,无声地说了句“再见”,接着闪一身翻进院内,从人家后门离开,再自某间酒馆借道,一路行至位于集市地下的黑市,花了一些银钱,使用传送阵至城南。

此时戌时四刻,夜风比前一刻钟更加清寒,再加上城南的店铺都关了,行人无几,更显寒冷。

“无事小神仙”开在长街尽头,沈倦走得极快,两三分时间,便抵达了。

招旗已收,店门半闭,昏黄的光洒出一二星,正巧将阶下抱着尾巴睡觉的猫罩住。沈倦提步过去,那猫醒来,“喵”了一声,似是迎客。

沈倦被这猫逗得一笑,蹲下挠了挠它下颌,才推门进去。

酒肆内一副打烊模样,长凳倒置桌上,酒缸皆盖紧了,弥散在空气中的酒香都少了些。唯独角落那张桌子坐着一个人,一身水天蓝衣衫,袖摆和衣摆上绣着展翅的鹤,模样清俊,坐姿秀雅,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

他是暗阁阁主雪惊醉,在此等候,已有一刻钟时间。

沈倦在这人对面坐下,桌上摆两只碗、一坛酒,一盘油酥花生、一盘油炸酥肉。他毫不客气拿过其中一只碗,揭开酒盖,为自己倒满。

酒香扑鼻,沈倦鼻翼翕动,欣喜一笑:“这是荔枝酒?”

他对面的人道,“去年酿的荔枝酒,昨日刚从窖中取出来。”

雪惊醉见到沈倦如今这幅模样并不如何惊讶,神色自若地把自己那只碗递过去,让沈倦帮自己也倒上。

沈倦抿了一口酒,眉宇间浮现出些许诧异:“这是蜀中的酿酒手法,雪惊醉你不是吧,特地从暗阁带过来的?专程为了欢迎我?”

对面的人笑了笑:“带来试探你。若是喝不出此酒从何地产出,今夜你别想活着走出这家酒馆。”

“知晓那句暗号的,世上只有说疏夜一人,你用得着这般小心?”沈倦眉微挑,语气有些不以为然。

雪惊醉抿了口酒,道:“你来晚了一些。”他认识的说疏夜,与人约见从不迟到,亦不会提早,总是掐着点来去。

“谁能想到这一次回来,从前那个冷冰冰的师弟,变得难缠了。”沈倦放下酒碗,朝雪惊醉摊了下手,眸眼中尽是无奈。

“说来,我方才在城中看见了他,他神色不如何好。”雪惊醉歪了下脑袋,“他知晓你身份了?”

“他那般讨厌我,若是知晓,定然早早甩脸走人,何至于难缠?”沈倦缓慢道,“以我之见,他应当是觉得我根骨好,想收我为徒,所以才成天管东管西,希望把我塑造成一个良才。”

雪惊醉对此不置可否,把桌上酥肉与花生的位置调了一下,油酥花生米放到自己这边,酥肉推去沈倦面前。沈倦先前才吃了一只兔和一只竹鼠,现在完全不饿,遂朝雪惊醉摆了摆手。

两人一时无话。

沈倦小口小口喝酒,清液盛在粗糙的瓷碗里,被白皙如玉的手微微一晃,在昏幽光线下晕出迷离的色泽。

雪惊醉看着他,不,或许该用“打量”这个词,好一会儿后,才道:“你死在三十年前,如今却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难不成……你夺了人家的舍?”

“我是那种人?”沈倦不客气地丢了个白眼出去,被灯火一照,端的是风情翩翩,“别人的躯壳,我会稀罕?”

“那为何是眼下这模样?”雪惊醉问。

沈倦轻哼一声,敷衍道:“说来话长,可长话短说,又不如不说,所以你只要知道,我现在长这个模样就好。”

老友便是老友,不会追问对方不欲说的,雪惊醉换了个话题:“那么你这次回来,为何又入了御雷派?御雷派的修行又累又苦,孤山上那些功法心法你都学过,再走一次当年的路,无甚意义。”雪惊醉早在江湖飞报上了解过沈倦的情形,对他的选择格外不解。

“我不会再走当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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