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打开盒盖,将洗髓丹捏起。
缭绕周遭的气息不散,果真如描述所说,若风拂过,若海潮声声,一见即心生恬然。
先前曾有过的那种熟悉感再度生出,在心间弥漫得愈发清楚深刻,似故友久别重逢的喜悦,又似阔别经年,物不再是人已非,点点滴滴俱怅然。
这感觉让他恍如置身梦中,令一切都显得不真切。
“这枚明月碧琉璃的提供者是谁?”结完账后,沈见空沉声问。
主事笑答:“回客人的话,是云梦泽沈家。”
这一声将沈倦的思绪从恍惚中拉回,他歪过脑袋,眸眼间掠过三分诧异,“云梦泽沈家?”
“是。”主事道,“若两位客人没有别的事要问,在下先告辞了。”
“你去吧。”沈倦朝他摆手。
雅间内唯余沈见空与沈倦两人,拍卖亦接近尾声。沈见空站起来,垂眸对沈倦道:“走了,去用晚膳。”
沈倦“唔”了声,把明月碧琉璃放入盒中收起,随他一同出去。
“想吃什么?”走在前面的人问。
大堂里正在拍卖的东西是个摆件,雕着月桂与玉兔,精巧无比,可爱动人,沈倦想也不想便道:“兔肉汤锅、冷吃兔、麻辣兔丁。”
沈见空:“全兔宴?”
沈倦心说全是兔子,似乎太残忍了些,于是道:“再来个鸡?”
“不吃素?”沈见空幽幽问,对沈倦的食谱略有不赞同。
“不吃。”沈倦答得斩钉截铁。
“不许不吃。”沈见空同样语气坚定。
候在廊上的侍女引两人出门,楼外天幕不见来时的剑气流光,夜色幽深苍茫,沈见空轻拂袖摆,带沈倦来到观世城中最热闹的街上。节日的氛围仍未散去,处处披红挂彩,锣鼓喧天。沈倦挑了家专做兔子的食肆,坐在二楼雅间里,慢条斯理喝在路边买到的酒酿圆子。
他止不住思索那个云梦泽沈家。
这是一个历史非常久远的家族,坐拥惊人财富,但行事分外低调,明面上鲜少见其踪迹,若非混迹道门已久之人,根本不会知晓这世上还有这样一个家族。
而如今,他们将明月碧琉璃送到天容海色进行拍卖,还故意留下姓名,与其一贯作风相悖。
“云梦泽沈家将明月碧琉璃抛出来,似在刻意引起某些人注意。”沈见空坐在沈倦对面,垂目注视桌上纹理,低声说道。
这一点沈倦早就猜到:“恐怕就是在引起我的注意。但很奇怪,他们为何要如此做?”
带着烟火气味的夜风从敞开的窗户飘入室内,勾起半片衣角,将瓷碗中清亮的酒酿吹出波澜,沈倦拿勺子在里面搅了搅,瓷器撞响时分,沈见空道:“这要问他们。”
沈倦惯来不会主动去惹麻烦,缓慢笑开:“等他们找上门来再说。”
冷吃兔很快上桌,此地并非隐秘之处,两人不再交谈。沈倦不饿的时候吃东西很慢,一小锅酸菜底的兔肉汤,汤里多煮了一份青菜,一小碟冷吃兔,再加一盘麻辣鸡丝与兔肉丁,吃了整整一个时辰。停箸之时,长街竟已灯火阑珊。
沈见空叫来店伙计结账,沈倦懒得走楼梯,直接跳了窗。沈见空不得不跟着走窗户,沈倦已然从长街上消失,好在这一次,他留了点儿影子。沈见空在转角之后的临河小亭找到沈倦,问:“饭已吃完,即刻回孤山?”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慢慢玩不好吗?”沈倦靠坐在栏杆上,也不知打哪捡了根柳枝,有一搭没一搭撩拨风定之后渐趋平静的水面。
“你成日里都在玩。”沈见空站到沈倦身旁,说得不咸不淡道。
“山上甚是无趣,连桌麻将都难凑齐。”沈倦垂下眼,余光瞥见一身白的沈见空,倏然起了玩心,偏头朝他散落身后的发吹了一口,再用被水打湿的柳枝去戳。
沈见空竟也不恼,由他这样玩,只是眉梢挑了下,问:“在外就能凑齐了?”
“我可以去麻将馆。”沈倦的回答一本认真,动作却是愈发放肆,竟用树枝去卷起落在空中的银发发尾。
沈见空拍了他爪子一巴掌,沉声道:“即刻便回。”
“你自己回去,慢走不送。”沈倦转头回去玩水,另一只手举到半空,朝沈见空摆了摆。
“我现在是你的债主。”沈见空强调道。
沈倦笑了:“债主怎么了?又不是奴隶主。”
沈见空盯了他一会儿,这人仍是一副雷打不动、油盐不进的模样,无奈之下只得退让,问:“想怎么玩?”
哪晓得这混蛋竟然说:“不同你玩。”
“既然如此,我只好把你强行带回去。”沈见空冷声说道,一拂袖摆,作势要拎起这人的衣领。
“师兄,我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而已。”沈倦赶紧换上一副乖巧表情,丢开柳枝、端正坐姿,手指攥住沈见空衣袖,眸光自下而上凝视沈见空,桃花眼弯成小扇,声音亦是甜的,跟裹了蜜般,“我呢,正处于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年纪,所以想到各处走一走,见识一下这世间不同的功法。”
沈见空垂下眼眸,面无表情拎开他的爪子,看上去嫌弃至极。
倏见此时,一道剑气破风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