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流云自己也落座:“大娘可是叶凌兰的奶娘?”
“正是!老婆子在我家小姐身边照顾了她十几年,伺候的是真真正正的叶家小姐,可不是什么神棍帮忙找来的冒牌货!”老妇人恨恨道,“我家夫人身子骨儿不大爽利,从小姐出生起,便一直是我日日夜夜照料着,十几年不曾短了一日一夜!
我家小姐的一根眉毛一根头发,我都不会认错!只要让我面对面见上一见,我定能戳穿那六耳猕猴的把戏,不让她再顶着我家小姐的名字到处招摇撞骗!
可惜那六耳猕猴狡猾得紧!我此前找上门去,她躲在宅子里面不敢出来,还叫家丁推搡驱赶我这老婆子,我求人捎信去叶家,也没有个消息,真的是气煞我这老婆子了!”
她一边说一边捶着自己的胸口,一副气愤难平的模样。
慕流云听着这话心里头怦怦直跳,这不就是她之前一直怀疑的事情!
她面上不显露分毫,只做疑惑状:“这倒是稀奇了!你连那女子的面都未曾见到过,又如何认定她并不是真正的叶凌兰?”
“我自然能够确定!若那真是我家小姐,姓郭的那户人家岂不是日日夜夜活见了鬼?”老妇人气得又是摇头叹气,又是抹眼泪,“我家小姐已经死去多年,怎么可能还在这人世间!又怎么可能嫁做人妇!”
“叶凌兰……已经死去多年?”慕流云惊讶道,这回她倒不是做惺惺作态,而是实实在在感到诧异。
“那是自然!若不是小姐香消玉殒,我这老婆子又怎么会不在小姐身边照料,反而回了老家来!”老奶娘哭哭啼啼道,“我年轻时远嫁到了外乡去,生了两个孩儿,老二还不满周岁的时候,家里出了变故,没了男人,婆家容不得我们母子三人,将我们赶了出去。
没辙,我只好托同乡将孩子送回娘家去,寄养在我娘家哥哥家里,自己到叶家做了小姐的奶娘,小姐比我家二闺女才小几个月,体弱多病,先前换过两个奶娘,都是因为照顾不周被换掉的,到了我这里,我把小姐当自己的二闺女一样衣不解带的照顾伺候,东家便把我留下了,那些年里,我待小姐一心一意,东家待我也很宽厚。
叶家就只有小姐这么一个孩儿,那简直是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着,小姐也聪慧,三岁便识字,五岁读诗书,七岁便能画得一手好画,谁见了不夸我们小姐是个小才女!
结果老天爷不开眼,小姐十岁的时候身染恶疾,老爷和夫人请了多少郎中、名医,求了多少偏方,可是都没有用,折腾了不过半年的时间,小姐还是去了。
小姐去了之后,夫人伤心欲绝,说什么也不肯相信小姐已死,也不许家里人去官府报丧,一时之间变得疯疯癫癫的,眼看着一日一日憔悴下去。
这时候不知道打从哪里来了一个骗子,说自己是什么大罗神仙下凡历练,有法子将小姐的魂魄召回来,再找个一模一样的躯壳,便能让小姐重回人间。
夫人一听便要那人做法,还许那人钱财,让他把小姐从阴曹地府带回来。
我见夫人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任由那骗子作祟,看不过,想要劝一劝,可夫人根本听不进去,还迁怒于我,认为我的百般阻挠是藏着什么坏心思。
小姐的死,我也是心都要疼碎了,又急又气便病了一场,好了之后,老爷便给了我一笔银钱,说我在家里怕是会让夫人不高兴,劝我回老家去。
我本不忍拿钱离去,怕老爷和夫人因太过伤心,着了人家的道,可是刚好那功夫我儿托人捎信儿给我,说是需要钱翻盖老家房子,然后说门亲事,我见横竖也拦不住老爷和夫人,权衡之下,便拿钱回了老家来。”
老奶娘低头垂泪,哽咽着说不下去,似乎对自己当年的决定十分后悔。
慕流云耳朵里听着老奶娘的讲述,脑子里面想的都是之前去西泗县的时候在叶家屋顶上看到的那一大一小两支招魂幡。
当时茶博士说大的是叶夫人离世之后插上去的,而小的从叶家在西泗县安顿下来之后就一直都差在房顶,目的是为了祈福。
那会儿她就疑惑,从未听说过插着招魂幡给家里祈福的,但也只能暗暗揣度,毕竟这世上的事情无奇不有,自己没听过不见得就真的不存在。
这会儿疑惑倒是随着老奶娘的讲述而彻底揭开了——什么祈福不祈福的,那不就是给死去多年,葬在了异地的女儿叶凌兰招魂用的么!
“你的老家就是在太平县?叶家可知道此事?”慕流云问她。
老奶娘摇摇头:“东家并不知道。我老家本是在乡下,我儿娶亲之后便一直与他岳家学些木匠手艺,这两年攒下一些钱,便举家搬来县城里,买了一出院子,开个铺子。
这不就这么着么!我到了太平县之后,听人说那郭家的媳妇进门多年无所出,本以为是邻县叶员外家的金凤凰落入了郭家的宅子,没想到,到头来却是一只不下蛋的鸡。
我见人说什么叶员外,便多问了一句,发现竟然就是我之前的东家,他们竟然搬到了西泗县去,那个带着大把大把嫁妆嫁进郭家却无所出的,就是什么叶家的小姐叶凌兰!
我一听便急了,想要找那冒牌货一问究竟,问她冒充我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