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于主簿一脸疑惑地从慕流云手中接过那几张借据,小心翼翼展开来看看,又用鼻子贴这上面字迹的部分嗅了嗅,再对着光照照,“这可有年头了吧?”
“于主簿眼光毒辣呀!”慕流云对帮自己忙的人从来不吝称赞,“到这会儿已经有十八个年头了。给我借据的人告诉我,这些借据都是晏州那边的商户拿来的,分别来自于几户不同的商铺,但是我怀疑这里面有伪,偏偏又不懂这里面的门道,寻思找个明白人瞧瞧!”
“那就多谢司理瞧得起我这个小老儿了!”于主簿觉得这话听着受用,“方才这么粗略的看一看,别的不好说,至少这几张借据可都不是晏州出来的。”
“哦?这是如何看出来的?还请于主簿给我们讲一讲?”慕流云没想到老主簿这么轻易就看出了端倪,连忙追问。
于主簿看了看站在她身后的袁牧,也不认得这位什么来头,见他一身便服,和慕流云一道过来,只当是慕流云的朋友,这些借据可能就是慕流云帮他拿来找自己辨认的,便对他说:“莫不是这位公子被人拿了这些借据上门讨要欠款?还说是晏州那边来的?”
慕流云也不打算让别人知道她在重查当年白栋的案子,毕竟万家也算是家大业大,虽然主要是盘踞在北安县那边,谁知道私下里有没有别的盘根错节的关系还没有理清,这事传出去终归是没有什么益处,所以便默认了于主簿的这个猜测。
袁牧的想法与她相同,听了于主簿的询问,也对他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还请老主簿帮忙眼看眼看,这拮据可有作伪?”
老主簿点点头:“若是对方说自己是打晏州过来讨要旧账的,那一定是个骗子。你们瞧这纸,抛开年头久远,纸张发黄这一点不谈,就单说这纸张的厚度和脆度,都绝非晏州纸!
这几张借据所用纸张放在光下面照,可见纸张略厚,其中纹理薄厚均有不匀之处,将这纸张捏在手中轻轻晃动,你们听,其声闷而不响,再看上面的墨迹,皆有微微晕开的迹象。
晏州地界气候温热,四处遍布溪流湖泊,因而晏州纸在制作的时候,同塘漂浸所用时间皆比别处要长,因而做出来的纸纹理细腻,加之晏州制纸的作坊在荡料入廉之前,还会在纸浆中加入一些他们当地秘而不宣的浆液,能让纸浆在竹帘上摊开地更薄且韧。
这样制出来的纸不仅薄,还白润如玉,柔软匀密,拿在太阳下面一照,几乎看不出纹路,在上面写字,墨汁浸透而不晕,是而笔锋不散,制成书册存于家中,经年累月亦不泛黄。”
“如此说来,这几张纸倒是的确不像晏州纸。”慕流云听着老主簿的说法,点点头,又提出一种可能性,“那么会不会这种做生意的地方,未必会采买那种制作精良的上品纸,只是买一些便宜的用于记账之类用途,所以纸质有所不同?”
“不会。”于主簿摆摆手,对这一点十分笃定,“即便是寻常纸张,晏州那边常见的树皮作原料,也绝不会做出这种又黄又厚又粗又脆的纸品。”
“那若是松州一带呢?”慕流云立刻追问。
“松州?”老主簿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若是松州那倒是说得过去。松州干旱少雨,用来造纸的原料也不大相同,做出来的纸的确是色黄质脆,并且纹路比较明显。
方才我仔细瞧了瞧这纸上的字迹,见借据上所书字迹浓黑而无光,这正是松烟墨才有的。
松州之所以会以松为名,也是与其地松林茂密有关,制作松烟墨需要生长多年的古松,因而盛产松烟墨的地界,一般都是多松树的。
晏州附近不适宜松树生长,所以多用油烟墨,油烟墨所书字迹黑而光亮。
若说这借据是在晏州写下的,着实站不住脚,如司理所说,若是松州那倒是说得通。
我看这上面涉及到的银两可是不少,这位公子可得搞清楚了,找个明白人帮你核验一下字迹,可千万不要让人白白骗走了钱财呀!”
慕流云和袁牧向老主簿道了谢,离开了太平县衙,走的时候没有遇到孔县令,慕流云感到十分庆幸,这位老兄虽然县令做得有些无能,但考虑到脑袋上头还压着一个杨知府,他的种种窝囊便也可以理解了,更何况他骨子里的本性还是比较仁厚的。
以前因为有慕流云帮忙兜底,孔县令这两年倒也算是顺风顺水,舒舒服服,除了被上官抢功劳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损失。
当然了,他也没有多少功劳可以给杨知府抢。
这样一个平庸的好人,以后离开自己这个“拐棍儿”,路好不好走也只能是自求多福,但是至少不要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让袁牧撞见自己是怎么帮孔县令“分担”的。
两个人离开太平县衙就直接回了慕家,回去的时候袁甲也才回来,见到他们上前行礼,把给杨知府捎信儿的事情大概给袁牧讲了一下,然后袁牧挥了挥手,他便二话没有地退了出去,整个过程中眼珠子都没朝慕流云那边偏过一下。
这……虽然说这家伙不拿那对大眼珠子瞪着自己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可是……这种“非礼勿视”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
慕流云有些不淡定了,等到袁甲走开了,才试探着问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