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三爷有些傻眼,他看看袁牧,觉着这人虽然生得面相极好,确实带着一股子贵气,但毕竟年纪轻轻,难道就能做了京畿路提点刑狱公事这样的位子?
但是这种事也不是可以随随便便能够拿来扯谎的,由不得他不信。
更重要的是,在他这一愣神一傻眼的功夫,袁甲和袁乙就已经走了过去,虎着脸将他架起来就往外走,慕三爷顿时就觉得自己的脊梁骨好像被人抽了一样,只觉得一阵尿意从肚子直往脑袋顶上窜,要不是拼命忍住,保不齐这会儿已经丢了大脸了。
“袁甲。”在一旁冷眼看着的袁牧,这会儿又开了口,“力道上有点分寸,让这位慕三爷长长记性就好,可别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推官家里填什么麻烦。”
“大人您多虑了!”慕流云哼了一声,“三叔家里面还有三婶和他的几个子女,日常不需要外人帮忙照顾,所以大人觉着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不能再背公私不分的罪名了!”
袁牧点点头,对袁甲和袁乙摆了摆手:“你们听到推官的话了,去吧!”
袁甲袁乙没有一丝迟疑,拖着人就往外走,慕三爷这会儿已经快要吓掉了魂,筛糠一样地被拖出了大门,连骂慕流云都顾不上了。
不一会儿大门外头就响起了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慕流云不禁惊讶,没想到三叔嚎叫起来竟然调门儿这么高,平日里还真的是低看了他!
袁牧也听到了慕三爷的惨叫声,他看了看慕流云:“以你三叔的性子,十个板子够不够让他长记性的?若是不够,我现在就告诉袁甲他们,再多打十个。”
慕流云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十个板子刚刚好,受点疼,长长记性,还不会伤筋动骨,免得回头又觍着脸跑来讹我娘汤药钱!”
袁牧点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前一天晚上慕流云特意叮嘱过,在自己的二叔和三叔面前,一定不要露出一丁点与慕家关系匪浅的迹象,否则以后保不齐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会不会在外面打着“提刑大人”甚至“忠勇郡王世子”的旗号招摇撞骗。
所以方才他能不开口尽量不开口,需要开口的时候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不过打板子这事儿,用来把慕流云从这件事里面撇出去是真的,借此机会替她们母女二人小出一口气也是真的,原本他还只是听慕流云不经意之间提到过这些年家里的二叔三叔没少给她们母女二人找麻烦和添堵,这回倒是真真切切见识到了。
“你二叔的事情,你不方便直接过问,但是我可以。”他对慕流云说,“你便跟着我,正好可以从旁瞧一瞧,我相信你不是一个徇私枉法的人,你那两个叔叔也不值得你那样做。
但是若对方有心想要栽赃陷害,手段必然隐秘,太平县自己的仵作验不出来,与其找别人来验看,倒不如你自己亲自过目。”
慕流云点点头,她素来不希望有人因为冤假错案而蒙受不白之冤,即便那个人是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的二叔也不例外,不过为了不给袁牧惹麻烦,她还是考虑得周全一些:“若是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到时候就请临近州县的再来复验,我会回避,我的验尸结果也不会提前公开,这样一来就可以杜绝别人会觉得大人对我偏听偏信的担忧了!”
袁牧对此并没有表示反对,他本人对慕流云是充分信任的,但是旁人的看法也不能完全不加理睬,毕竟事关慕流云的声誉,做得滴水不漏一点也没有什么坏处。
“时候也不早了,你是打算等你三叔打完板子,还是咱们现在就去县衙?”他问慕流云。
慕流云抬头看了看太阳,估么了一下时辰:“走,咱们现在就去!趁着晌午之前,赶紧打听清楚,然后中午我带你去天香楼吃好吃的!
可以一定记住了!不管孔胖子……不是,孔大人,多么热情挽留,一定不要留下吃饭!
太平县衙的那位厨娘人称’鬼手吴大娘’,那厨艺鬼见愁!我之前不知情,被荼毒过也就罢了,说什么也不能把你也给搭进去!”
尽管袁牧自认为不是一个挑食的人,早先在北境历练的时候吃喝也是相当艰苦,他都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看到慕流云一副想要护着自己的态度,还是让他弯了弯眼角。
两个人同慕夫人打过招呼便出发去衙门,袁牧没有带着袁甲袁乙,现在这样的光天化日之下,他和慕流云两个人出去走动,去的又是县衙,没有什么可担心的,相比之下他更担心刚刚挨了板子,却又不至于被打得爬不起来的慕三爷,会不会在他们离开之后又趁机跑来闹。
有袁甲和袁乙留下来就更加稳妥了,这两个人就好像是门神一样,慕三爷这样的小鬼在他们面前根本只有瑟瑟发抖的份,哪里还有胆子张牙舞爪惹人厌。
去太平县衙的路慕流云相当熟悉,这一晃虽然也并没有过去很久,可是一想起自己之前在州府做司理参军,时不时被孔大人叫过去帮忙救场断案的日子,竟然有一种恍恍惚惚,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似的。
那会儿在杨知府手底下,想要做点好事,又怕当了出头鸟,处处谨慎小心,畏首畏尾,和孔大人多少有那么点同病相怜,甚至以为这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