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很快便集结好,准备出发赶往佘州。
此行袁牧估计是吸取了之前去晏州的教训,所以带足了一队提刑司的衙差,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人比较方便差遣,真有什么状况也好应付。
从提刑司去佘州路途倒也不算多么遥远,只是要先走陆路,之后再乘坐过江的渡船。
眼看着就要出发的时候,天空忽然阴暗下来,一场瓢泼大雨兜头淋了下来,袁牧只好让人都回去等着,等这一阵急雨过了之后在出发。
慕流云和沈傜搬了两把椅子,坐在廊下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雨水落在房顶,顺着房檐汇聚成一条条的小水柱,就好像剔透的水玉,落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今年是不是比往常下雨下得更频繁?”慕流云托着腮,看着外面一地湿哒哒,问沈傜。
虽然说她并不喜欢这个去佘州的差事,但是公差并不是因为个人喜好与否就可以取消的,相比之下她更不喜欢这种一鼓作气就要出发的时候,又被大雨挡了回来的感觉。
沈傜点点头:“是啊!往常江州这一代还要一个多月才是多雨的时候呢,今年怪得很,老早就开始下个不停!
不过我爹有一个徒弟,自己自立门户回他老家那边去开武馆,前些日子捎了书信过来给我爹,信上说他家乡那边今年非但不下雨,还旱得厉害,打从入春开始,一共就下过两三场雨,那雨下得连地皮都湿不了一层,所以他想要问问江州这边情况如何,若是这边一切正常,那他过阵子便来一趟,张罗着从江州这边提前买一些米粮运回去囤起来。
毕竟他是开武馆的,现在徒弟也收了不老少,那一个个练武的半大小子,可不是读书人那样斯斯文文的讲究什么八分饱啊,美味不可多用啊什么的,那都是饿狼托生的主儿!
他们吃个半饱的饭量都够把师父你撑吐了!要是不提前存够了粮食,到时候万一真的因为大旱闹了灾荒,可就要出大事了!”
慕流云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怀疑,毕竟袁甲袁乙都是练家子,那饭量可都不小。之前在玉邕县的时候,沈傜的那些师兄弟也都是大饭量。
他们这些人尚且如此,更别说那些每天辛苦练功的半大孩子了,他们还得长身体呢,吃得更多。
“是啊,”慕流云叹了一口气,“这甭管是旱还是涝,只要影响了种粮食打粮食,这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容易出乱子啊!”
慕流云自己从小到大的这十几二十年里,每一年的年景还都不错,所以她并没有亲眼目睹过闹灾荒的惨景。
之所以她会这么清楚闹灾荒的可怕,是因为父亲留下的手札里面有过一段记录,说是他外出进货的时候,途径一地,当地闹了蝗灾,铺天盖地的蝗虫把所有的粮食都给啃食了一个精光,农人辛苦了半年最后颗粒无收,家家户户的粮仓空的连个耗子毛都找不见。
慕老爹的手札里面记录着,当地人因为饿得受不了,把能找得到的草叶树叶都给吃光了,但还不够,只能扒树皮,最后全村四处连一棵有皮的树都找不到,许多人都被活活饿死。
有的人实在是饿疯了,最后竟然把河边的泥巴也挖回去吃,路边的土也要啃几口,结果还没等饿死,就被那些泥巴土块坠死了。
那一路上慕老爹看到的是寸草不生的田地,和饿殍遍野的人间惨状,十分唏嘘,便将这些都记录在了自己的手札上。
慕流云看到这部分手札的时候年纪还不大,只觉得闹灾荒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别的倒是也没有多想什么。
现在回头想一想,自己老爹若是一个茶商,出外进货又怎么会途径闹灾的地方,早就能避则避,能躲则躲了。
她想着这些,看了看外面丝毫没有见小的雨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里面想着,但愿今年不会像沈傜说的那样,一边旱一边涝。
就这样等了半天,雨终于歇了,一行人立刻出发,不敢再有耽搁。
经过那样的半天大雨,出发之后一路走过去都格外泥泞,考虑到需要渡江去猞州,马车实在是不太方便,慕流云也跟着一起骑马走,辛苦的不得了。
因为耽搁了半日,他们到了晚上只能在半路上找了一家驿站留宿一夜,第二天清晨继续赶路,就这样,一直到了第三日上午才终于来到了江边渡口。
一到江边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连日的暴雨,让江水在短时间之内暴涨,江面比原本看起来宽了不少,江水更是翻滚着浑浊的水波,湍急奔流着,让人看着都觉得有点晕晕乎乎的。
好在这边渡口平日里需要来回运送两边的商旅,船都很大,连人带马都能载得起来,他们因为人多,分成两拨分别上了两艘船,就开始渡江朝下游佘州进发。
江水湍急,慕流云是个不折不扣的旱鸭子,以前出门还没有乘船过江的时候,这是头一回,在船上摇摇晃晃的,最初还好,时间久了就开始觉得有些不舒服,看着船下翻滚的浑浊江水,只觉得昏头涨脑,胃里面也忍不住有些翻腾。
袁牧见状,连忙扶她到船舱里头去歇着,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丸给她服下,在额头上帮她擦了一点清清凉凉的药油,这样过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