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七八日,于氏果然将范管事的媳妇接到府内,也没给个什么具体的差事,就是跟在她身边。后来又听说她本身是绣娘出身,有着一手好绣活,便让娇娘跟着她学,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也都喊她一声范嬷嬷。
“这鱼的眼睛要用黑白两种线绣,黑的占八分,白的占二分,若是白的多了,这鱼眼睛就不活了。”范嬷嬷头上插了根素银钗,身上穿的是白色小袄,白绫素裙。
陆娇娘虽端坐在她面前,却是听得心不在焉,倒是她身边的秋霞和四喜听得津津有味。
于氏让范嬷嬷来教娇娘针线,每隔一日就来一次,不过是给她打发时间而已。偏偏陆娇娘在这上面没有天赋,勉强才学会怎么拿针,缝补个衣服,针线走的还长短不一,绣花更是一团乱麻了。好在范嬷嬷也不急,想了些简单的图案,给娇娘练手。
于氏赶在年前又约了岚山郡主在外面见了几次面,每次不是缎子坊,就是银楼。次次都虽带着娇娘,却都是背着她谈话,又有金嬷嬷忠心的守在外面,陆娇娘偷偷打探几次都无果,只能作罢。
于氏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陆远山最近也是逼人太甚,陆娇娘不知道于氏会怎么打算,她担心于氏会和陆远山和离,要是真是和离,她和姨娘以后该何去何从呢?
几人正聊着用什么线绣鱼身子才好看,突然听到外面一阵闹哄哄,范嬷嬷在其中最为年长,她放下针线,带大家出去看怎么了。
只见常在外院跑腿的几个小厮,在内院乱窜。范嬷嬷忙让娇娘回屋躲避。又随便拉着一个小子问道:“你们的规矩呢,跑进来做什么,当心罚你们吃板子!”
那小子不认识她,当是哪个奶奶,苦着脸说:“姑奶奶,别管规矩了。老爷从马上摔下来了,说是摔断了腿,等下要送回来呢。”
范嬷嬷没理会他喊错人,惊道:“夫人呢?”
“夫人在外院等着,让人进来将门槛什么都撤了,等下拉着老爷的车好直接进来。”小厮不敢耽搁,做个礼,跑去帮忙了。
过了一会,果然驶来一辆窄车,停在正房前,从上面抬下一扇门板,门板上躺着陆远山,面白气弱,身上还穿着官服。
于氏由金嬷嬷陪着跟在后面,众人将他放在炕上,退了出去,只留几个大夫还在。
于氏不住地拿帕子抹着,眼泪像珠子一般滚了下来。
大夫们抹着汗,号脉的号脉,剪裤子的剪裤子,正忙得不可开交。
忽然听到外面有丫鬟说:“老夫人来了。”话还没停,就听见窗外颤巍巍的说道:“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于氏擦了两把脸,见唐老夫人扶着丫头,喘着气的走过来。于氏连忙出来扶着,婆媳两人又抱头哭了一场。
“马蹄子踩到腿了,大腿骨都断了,失血过多,准备后事吧。”几个大夫诊了好一会,才说道。
“庸医,庸医。”唐老夫人自是不相信,颤着手喊道:“去请太医,于氏,你去请太医。”
“已经去找岚山郡主了,太医等下就来。”于氏抹着眼泪说:“求各位再给看看,开个方子吧。”
那几个大夫听有太医来,家属又这样说,就随便开了些补气补血的方子,其中一位还说道:“既然夫人能请来宫里的当然是好,但若是能拿到军中的止血药,说不定还有希望。”
唐老夫人立马看向于氏,于氏红肿着双眼,对金嬷嬷说:“你快去我外祖家,问我舅舅要止血药回来,快去,将老爷的情况说给他听。”
金嬷嬷做了个福,就出去了。于氏还在后面喊道:“让车夫赶了马车载你去。”
这时,西侧院子中的姨娘也听到消息,哭哭啼啼的往这边赶来。
丫鬟们又连忙搬了屏风过来,杨姨娘、施姨娘、吕姨娘、还有刚抬的苏姨娘,四个人都拿着帕子沾着眼泪。
“老爷伤的这样厉害,呜呜。”
“不是说只是从马上摔了下来,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唐老夫人听的心烦,她原本就不喜欢这些姨娘,怒道:“叽叽喳喳说些什么!愿意呆就闭嘴,不愿意呆就给我出去。”
四个姨娘顿时闭上嘴巴,连大气都不敢出。
苏姨娘想着自己如此年轻,刚被老爷宠爱上,老爷就摔成这样,怕是好不了了。等老爷死后,还不知道会被夫人卖到哪里去呢?心里怜惜自己命苦,眼泪匆匆往下掉。
吕姨娘原本一颗心都给了陆远山,现在看见心上人躺在血泊中,也哭的不行。
施姨娘和杨姨娘虽然也拿着帕子抹眼泪,脸上的神情可比另外两位淡然了许多。
很快,太医就来了,情况紧急,上来就先号脉,陆远山失血太多,已经号不出脉搏。太医摇摇头,说道:“晚了晚了,还是准备后事吧。”
唐老夫人将希望都放在太医身上,突然听太医也说没救了,知觉天璇地复,晕了过去。
好在屋里有大夫,忙将她抬到侧室。金嬷嬷刚好回来,还带了个两个人来。
“夫人,这两个是军医,侯爷让我带来看看能不能用的上。”
于氏看着这两人,为首的年约四五十岁,后面跟了个十几岁的小生,明显的师傅带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