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下属的绝无不遵之理,只咬紧牙关,把一颗心都悬在了半空中,心想,若是秦君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我就不在太虚幻境了。等我辞官后,便是无牵无挂一个人了,不会连累别人,好去跟这符元仙翁拼命。
然而下一秒,不管是忧心忡忡的引愁金女,亦或者是看到在远处等着的引愁金女,认出和符元仙翁斗法之人的身份,觉得“秦君这次怕是要栽了”的神仙们,还有那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被外面骤变的天象给吸引得出门来的吃瓜群众们,都诧异地睁大了双眼,因为一幅前所未有的景象正在三十三重天中出现。
也不见秦姝有什么动作,她只是伸出手去,轻轻巧巧地接住了那道锋锐的剑气。
于是顷刻间,这剑气便乖顺得如同水流般,从她指尖缓缓流走,一分为二地绕过了她清瘦的、笔直的、一步不让的身影;随即又在数丈开外合二为一,震碎大片大片的玉砌雕阑,将方圆数丈的白玉阶全都从地上隆然拔起,震作齑粉:
如此高强的法力,却连秦姝的衣角都不能惊起半分!
——无坚不摧的狂风在遇到连绵山林的时候,也要被安抚下来;席卷一切的怒涛在遇到定海神针的时候,也得低头认输!
如果说这空手入白刃、分剑气的一招,只是令符元仙翁暗暗心惊而已;那么接下来的景象便足以令全三十三重天的神仙震惊得目眦欲裂,不知今夕是何年:
原本悬浮在空中的法器虚影,是符元仙翁的姻缘结;但此时此刻,却有一面巨大的旗帜虚影在秦姝的背后展开了,当场就把那摇摇欲坠的姻缘结虚影给击了个粉碎!
这道在天界从未出现过的,全新的天赋法器的旗帜形状的虚影甫一露面,便以其浩瀚到无法忽视的威压,将所有神仙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那旗帜作了鲜红的颜色,比朱砂更明艳,又比忠贞之士的心头热血还要庄严,宛如天河畔的织女采摘晨间最美的云霞纺织而成。哪怕上面未曾装点任何锦绣花纹,可只要远远看去,凝视一眼,便窥见世间万象,感应宝气庄严。
这面红旗的末端,缀着非金非玉的明黄流苏,长风掠过时相击作响,如同有千万枚编钟齐齐奏响黄钟大吕,发出此时此刻天地间的最强音:
“旧例”已死,“新律”当起!
如果说之前,符元仙翁祭出的姻缘结虚影上蕴藏的天道之力,只不过是微微起伏的轻微水波而已;那么凝聚在这面旗帜上的天道之力,就如同茫无边际的四海,穷天极地,永无尽头:
区区萤火,如何与日月争辉?
在符元仙翁背后的姻缘结虚影被击碎的那一瞬间,这位老人的面色便飞速灰败了下去,当场呈现出“小五衰”的死相。
符元仙翁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刚想找个还没完全倒塌掉的地方倚着,却只觉背后的大殿墙壁都在震颤摇晃,立时心生不祥之意,又向后飞速掠去。
果然符元仙翁的预感没错。他前脚刚刚从墙边逃走,数息之后,原本气势恢宏的偌大宝殿竟就这样凭空消失,自上而下层层崩解成漫天云雾:
他那一剑,不过是毁灭了无数花草玉石,将其消解成齑粉,还在“有形”的范围内;然而秦姝背后这道红旗的虚影一出,竟连他的大殿都击碎得毫不留存,化作“虚无”!
不仅如此,符元仙翁还在为这番威势惊骇不已时,便察觉到手中的七星剑似乎也不太对劲了起来。他赶紧低下头去,却当场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怎会如此?!”
只见那原本切金断玉的七星剑,顷刻蒙上斑斑锈迹;悬浮在空中的降妖塔,更是褪去所有金光,伴随着“铛啷”一声巨响,如洪钟坠地,射落金乌,将整个三十三重天上的神仙心中,都来了那么开天辟地震碎灵魂的一下子:
什么封神大战,什么千年资历,什么远古遗老,这些好听的名号在新生神灵那锐不可当的决意之下,一切都是虚妄一切都是无用——
只要一剑,只要一面,高下立分,胜负已决!
符元仙翁见大势已去,而秦姝半点“点到为止”的意思都没有,立时抛下已经锈成一堆破铜烂铁的七星剑,对御风而来的秦姝惨叫道:
“我认输,我认输,秦君别打了!秦君法力高强,符元拜服……还请秦君大发慈悲点到为止,我情愿为秦君执鞭坠镫!”
幸好符元仙翁求饶得及时,因为他话音落定后,秦姝那双从袖中探出的手,那双看似清瘦却格外有力的手比起的法诀,携带着滔天的威势、明光、雷霆与闪电,恰恰停留在符元仙翁身前一寸之地:
哪怕她没有使用任何法器,只这一手,便有翻云覆雨、惊天动地的大能,抵得上千百把七星宝剑!
玄衣金簪的年轻神灵虚浮在空中,背后红旗漫卷,竟映得她的眼中宛如场有朝霞,有烈焰,有无穷尽的意气与坚定。但凡是要阻拦她的陈旧之物,都要被她一剑斩开,迎来日月更迭,万丈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