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生灵对妖怪的蔑视,归根结底,其实都是一个风格的。
白素贞被秦姝这一手精妙法术震得险些整个人没当场飞升,心中只又敬又疑又气,整个人都呆住了:
按照修行者“实力至上”的规矩,有如此本领的人,的确当得起别人的尊敬;疑惑的是,杭州这片土地上何时竟出了个这般人物?当然最让她生气的,还是这位女冠分明有如此修行,却为何要害自家妹子!
直到秦姝问出这个和她目前扮演的人设完全不同的问题来,把白素贞的满腔疑惑都打碎了,逼得她甚至都没工夫继续疑惑秦姝的人设怎么这么割裂,只被迫直面这千万人性命的问题:
你真的要水淹杭州城么,就像后世无数传说里说你水淹金山寺,不顾普通人死活那样?我总觉得你不会是这种被爱情烧昏了头的人,请回答我。
于是这个问题一出,白素贞沉默了很久,才艰难地摇摇头,沉声道:
“我原本也不该这样想,只是许宣这人对我的牵掣太令人心中郁郁了……一时间,我只觉全天下的人类里没有一个好东西,这才会有方才试图水淹杭州的一意孤行。”
她说话间,又远远凝视了一眼林氏宗祠的方向,听着远处传来的“救水、救人”的声音,终于放下了手,将满天水幕都散去了。
水幕落下之后,一半没入江中,一半没入天地,便显得风声愈发凌厉,雨声更加急促,险些将白素贞的喟叹都隐没在满耳的风雨里:
“可我细细一想,还是算了。虽然杀了他,能让你妹子和青青不再被纠缠,我有黎山老母师门,无非就是重新修行而已……可毕竟杭州城内,还有林氏;天地之间,还有善人。我实在不能因为一己私心,便叫这些好人也受苦受难。”
她说完这番话后,轻轻吐出一口气,似乎终于摆脱了什么桎梏似的,冷静了下来,向秦姝投来疑惑与谴责交织的锐利眼神:
“可话说回来,你到底是什么人,又究竟站在哪一边?道友,这番烂摊子不是你能随便插手的。若你没做好与这些陈腐规矩斗争到底的准备,还请你速速离去,莫要牵扯其中,我言尽于此!”
秦姝没有回答她的这番反问,只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递给白素贞,道:
“我观你言行,是个仁善之人,既如此,我愿助你。”
“你若信我,便取了这玉净瓶,收起满城洪水,管教你日后修成正果,得证金身。”
她凝视着白素贞的面容,只觉后世传说里那个温柔娴淑又十分深情的“白娘子”形象,终于和面前这位再痛苦也不会放弃挣扎、再绝望再心生恶念也终究没有拉任何无辜人下水的白素贞分离了开来:
我就知道,你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好姑娘。
能投入黎山老母座下,苦修多年修成人身的女子,绝对不会像后世传说中那样,因为区区一个男人,就要让满城无辜百姓陪葬。
于是在白素贞接过秦姝手中玉瓶后,秦姝却并未缩回手去,而是继续对她伸手道:“还请道友再给我一样你的信物,使我能幻化成你的模样,代你去许宣面前和离。”
“不管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是断绝红线还是转移红线,只要有我在,就管保不叫你受半分伤害。”
白素贞闻言,哪怕上一秒还在跟这个“贼道”动手,对她提供的这份帮助其实也半信半疑;但一听这话,当即便反驳道:
“万万不可,怎能让道友替我去入地狱——”
然而她刚说出这番话来,话音尚未落定,便见秦姝一笑,伸出手去,从空中挽定一缕气流,就像是蝴蝶停驻落花、飞鸟踏过游鱼般闲适从容,对白素贞一点头:
“多谢道友赐息。”
她话音落定,顷刻间便有清风席卷外城,将这缕夹杂着白素贞气息的气流裹在自己周围,幻化成白素贞的样子,在林氏宗祠所在的高地上悄然落定,走入人群。
白素贞见这位道友来去无踪,一下子就将这只玉净瓶和外城的水全都交给自己了,也只能任劳任怨地收拾起“烂摊子”来,同时在心底苦中作乐地安慰自己:
也好也好,没准将来还能混个治水的传说吃香火呢,不亏不亏。
正在外城的白素贞努力将洪水收拢,归入瓶中时,城内高地上,青青和林东的对峙刚刚结束,林东在无数人谴责的目光下汗流浃背,无可奈何之下,逼着许宣写下了和离书。
这和离书刚写完,还没被喜形于色、心想“等下就能转交给姐姐”的青青接过去,便被一只素白的、清瘦有力的手抽了过去,拈在手中。
林东一抬头,见是白日里的那位夫人,心中立刻大喜,心想,如果劝不动色迷心窍的许宣,那至少可以从贤妻这里入手嘛,便急急劝道:
“娘子还是再考虑考虑和离的事情罢……”
然而林东话音未落,便听得一声怒喝:
“好匹夫!你把我当谁?”②
林东闻言,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