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年前,寿吾叶氏的叶宽就寿尽而亡,叶家的六境人仙,唯有一个叶宫还在勉力支撑!”
大摩殿中。
长缙谢家的主事者此刻正声色俱厉,他是一个身量颇高,面目方正的中年男子形象,头戴一顶正天冠,大袖宽袍。
“如今,叶宫已然死了!这正是我等的大好时机!”
谢家主事戟指那颗死去的头颅,狂喜道:
“若组成联军兵发北地,当先诛叶氏,把寿吾从十二巨室中彻底除名!诸位长兄,你们好好想一想!”
谢家主事摊开手,恳切开口,字字声若洪钟:
“一个万年巨室的遗藏,这是何其大的一块肥肉,足够喂饱我们所有人了!我可以做主,若真要发兵北地,谢家愿出五千凤凰骑,以壮声威!”
“联军?五千凤凰骑?”
一个矮小老妇嗤笑一声,她先是朝面色淡淡的沈蓁望了一眼,见这广霞宫主不置可否,才敢继续开口:
“我广霞宫也在北地,寿吾和我家离得可不算远,你们这些郑人若想发兵,我等北地宗门要如何自处?难道要现在先行做过一场?”
在老妇人说话期间,几个北地宗门的主事者也暗自交换眼神,意态莫名。
“怜花婆婆又开玩笑了?这笑话可不大有趣。”
谢家主事者笑着摇头:“在座的各位,我谢峤都算熟悉,大家或是巨室,或是圣地,我说句推心置腹的话罢。?_.old times c c.c c?”
“在座的诸位长兄……”
头顶正天冠的谢峤戏谑回过头,无奈摊开手:“你们别惹我发笑了,莫非你们还是什么忠臣义士不成?这也太过荒谬了,三国的公室,难道不是我们这些人撑起来的吗?什么时候,养狗的主人居然会担心恶狗的反噬了?”
“没有我们,前宋如何能亡?”
谢峤淡淡开口,语气更加漠然:“若没有我们,哪还有今天的三国之治呢?诸位长兄,我们今日聚在一处,便是那国中之国,君上之君,天下的名器与权柄,难道不在我们手上吗?”
谢峤语气带笑,他似是在说今日早膳的好恶,仿佛从他嘴里说出的,仅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在座泰半人数,都不自觉微微颔首,面上流露出赞同的意味。
早在大齐倾颓,那个以金乌为图腾的鼎盛王朝崩灭后。
直至前宋建立。
期间数千年来——
这片陆洲,便是以圣地和世家各自为政,宰执一方。
他们便是天下的主人,陆洲的君上,是万年的世家,是长生的圣地,不衰,亦是不朽!
“你们南郑这边组军,我等不好参与。”
沉默了半息功夫。一个双眉垂肩,衣饰堂皇的老者颤巍巍起身,他睁开老眼,嗓子里发出浑沌的声音:
“我等生在卫国,不比你们南郑,也不比你们西楚,最近卫王很是势大,我们这些北地人,一个都战战兢兢,生怕被这孺子抓到把柄了。”
奋九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
如今的卫地,世家臣服,圣地封山,在那片位于北境的浩大国土里,明面上,只有,也只能听到卫王一个人的声音!
这次在边郡的战事,便是卫王鞭策着北地的势力出手,虽然郑卫两方彼此克制,但还是流血无穷。
“真武山、摘星宗还有乌宛窦氏,北地大多数人,已经和我们不是一条心的了。”
双眉垂肩的老者浑身颤抖着,重重咳嗽了几声,才细声开口:“他们已经服了王权,现在北地的有志之士,已经少之又少了。”
“你们这些北地人,还真是活得憋屈。”谢峤近乎怜悯地看了老人一眼,挥手笑道:“慕公,我知晓你们处境不易,放心吧,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我小妹前年出阁了。”
突然,又有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金袍俊美的少年微微一笑:“她嫁给了叶纳,寿吾最有望成就人仙的英才。”
“梅兄意欲如何?”
“这可得多加钱……”
金袍少年依旧不紧不慢开口:“我辛桐梅家可为内应,当然,这清缴寿吾得来的财货,我要多加几分!”
没有人仙的巨室,便不再是巨室了。
即便叶纳如何英才了得,但到等他证就人仙,复兴叶氏,少说也得个百余年功夫。
百余年。
可如今的时势,已经等不了叶纳百年了。
又是一番争论,过了足足四五炷香后,对于出兵寿吾的章程,才总算议定,勉强是各方都满意的条款。
“飞云寺的妙心师太、腐丘山酣公,还有摘星宗的犁斗上人。”
议程又过了几条,突然,一个英武的年轻修士勃然起身,他先是朝神色淡然的神足一拜,继而昂声开口道:
“腐丘山圣主隔空出手,用幽都剑救出了这三人,我欲遣人在桐江截杀他们,不知在座诸位长兄,有谁愿出手?”
广慧面色依旧平静,而先前出言的谢峤则是眼角跳了跳,他犹豫了片刻,挺身道:
“在大郑朝,我谢家与金刚寺可谓同枝连理,我愿从钟离郡调三营凤凰骑,略助声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