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太医像一个鹌鹑一样缩在地上,听到乾文帝的宣判之后,知道自己算是保住了一条小命下来,几乎是感恩戴德的叩头恩谢了。
“老臣谢陛下不杀之恩,谢陛下,谢陛下…”
他老泪纵横的对着乾文帝磕了三个头,然后才弓着身子后退离开。
凤珉被独自留下,对着沈君茹动了动唇.瓣,无声的说道。
“等我。”
沈君茹微微颔首,虽无声,却明白。
待众人都退了出去,乾文帝才扶额,靠在龙椅上,伸手招了招。
“老六,你过来。”
“是。”
凤珉应了一声,上的前去,却立在龙案之下,并未上前。
乾文帝看着恭敬有余,却依旧有着疏离之感的凤珉,心中几番惆怅,忽而,喃喃道。
“你与她…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凤珉的听力极好,自然是听到乾文帝的喃喃自语,眸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然而他却只是绷着面色,纹丝不动,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沈君茹出得宫殿之后,便与明珠郡主和瑞亲王道了别。
明珠郡主这一遭虽说也受到了牵连,圣上那是轻饶了她,瑞亲王在外也护了她,但回去自是要有一番教训的。
她未曾想到的是,竟会在宫中碰到宣广奕。
此人并不好惹,远远的瞧着了,沈君茹便打算绕过去。
他经常入宫面圣,想来此次进宫也是为了南疆一事。
沈君茹是远远的避了,然宣广奕却似乎刻意寻她一般。
见避无可避,沈君茹便干脆上前,与他微微福了福身子,见礼道。
“宣大将军有礼。”
“本将听说县主被下狱了,未曾想竟会在这见到,想来,县主必是有自己的过人之处,才能如此轻易就脱身吧。”
宣广奕低眉瞧着沈君茹的发顶,薄唇含着几分浅笑,只是那笑意并未达眼底,这人就是个老狐狸,她才不相信,他是刻意来夸赞她的。
再说了,她先前才让他护着的史湘云亏的血本无归,听到她入狱的消息,史湘玉怕是要高兴坏了吧,而如今,沈香凝从侧妃降为才人,他们之间的结盟,还能够牢固么?
可想而知!
沈君茹笑着,不紧不慢的说道。
“大将军说笑了,臣女并无什么过人之处,只是陛下深明大义,公正廉明,臣女既是被冤枉的,自然也会还臣女一个清白。”
“呵…好一个公正廉明。”
宣广奕嗤笑一声,微微摇头,他双手束在身后,宽大的广袖落在身侧两边,忽而弯下腰来,与沈君茹四目相对,沈君茹一愣,下意识的后撤了身子,却听宣广奕又是一声不屑的嗤笑,道。
“这里无旁人,沈姑娘何不收起那些虚伪的说辞,咱们这个皇上啊,对这个江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宣大将军这话太过大逆不道,就不怕我去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参奏他?
宣广奕非但不怕,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面上是掩不住的猖狂,他道。
“我对这天下可没兴趣,乐善县主若是想去参本将,那便去吧。”
“你没兴趣?朝堂之上,可大半都是大将军麾下之人呢。”
“呵,良禽择木而栖,不是本将招揽他们,而是他们识时务。”
留下这话,宣广奕便不再与沈君茹多费口舌,抬步便快速离开了。
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人人都以为他想要的是这江山,是那一个虚名,可他要那些又有何用?他最想要守护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无事,无事,至少,只要他活着一日,便要遵守着承若,替她护着她的女儿一日!
她想要南海的明珠,他便倾尽所有,替她寻来,她想要世上最好的绸缎,那他便替她翻遍整个大乾。如今她想要做这天下的皇后,他便替她争来!
只是啊,她如今又看上了一个空有美貌却满腹算计的男子。
他…一时间还有些拿不定注意,是杀了他呢,还是…成全她!
沈君茹几番咀嚼宣广奕的那句“良禽择木而栖”,其实这话并不难理解,只是他宣广奕又凭什么认为自己就是一块良木呢!
他堵了她,难道就为了说这一番话么?
真是奇怪的很!
出得宫门,便看到赵润之裹着厚厚的漆黑滚毛边的狐裘,怀里似乎还揣着什么东西,许是冷的,不停的来回踱步。
远远的瞧见她,连忙展露了笑颜,迎了上来。
“赵大哥…”
方才唤出口,赵润之便已三两步走了过来,先是将怀里捂着的汤婆子塞到她的怀里,而后又解下自己的狐裘裹在她的肩上。
狐裘还带着他的体温,暖意瞬间便将她整个人都笼了住,似乎都要暖到她的心尖里去了。
“冻坏了吧?”
“你在等我?”
“恩。”
“你怎知道我会出来?”
赵润之扬起红.唇,笑道。
“猜的,外面冷,上车吧,我可是答应了阿钰要将你平安送回去的。”
“家里…该急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