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刻着紫金色硕大桔梗印的鸟居,幸村安定沿着石阶拾级而上。
夹着两道的朱红色长明灯在林荫里散发出雾蒙蒙的光晕,星星点点的光斑如同翩然落蝶,星星点点洒落在树冠顶端。
山中无甲子,悠长的时间仿佛让这座山间的神社就此定格了。
他觉得这林子肃静到有些异常——虫鸟依旧自在地扑棱,却是悄无声息的,偶有矫捷如雪光般的兔子自参道中倏忽窜过,拱得道旁的注连绳微微颤动。
晴明神社的领域如安倍晴明那懒于修整的庭院一样,自然不羁中不失条理。
这里与后世他去过的晴明神社虽然结构差别很大,但骨子里给人的感觉却是相同的静谧古雅。
在他路过时,一条桥边的石像似是动了动眼皮。
简短的参拜仪式过后,他踏入正殿,那里已有一名身着红白巫女服的少女跪坐在正殿,缓缓抬眼看向他。
那巫女正值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年纪,她在静谧的神社中端庄跪坐着,仿佛来时林间的哗哗作响的白桦树般知性古典。
“终于等到您了——在下巫女天音,在这里等候您的光临。”
她收起面前散落的蓍草:“祂在后山等您——我等无权叨扰,还请您自行前往。”
御神木旁,少年轻抚着树皮,感受从神树枝干上涌来的、这座神社源源不绝的清正灵力。
他能感应到石板在他四周,却找不到祂的具体所在。
这种感觉,仿佛石板是一片小而浩瀚的宇宙萦绕着他,而他是其中一颗微渺的星辰,漂浮在混沌中。
你想告诉我些什么呢?
“冒昧问您一个问题,”自林间出来后,依旧守在正殿旁的巫女问他,“您对鬼有何看法?”
他歪头看着这位巫女。
这是他在这个时代再一次听到“鬼”这个名词。
仿佛那是大正时代人人心照不宣的存在。
然而后世的文献记载却无人提到大正之鬼,就连消息一向灵通的时之政府也资料空空,还需派人查探,庞大的数据库里更是完全不见报告记载。
他单手按住那把日轮刀,耐心地回应这个自来到大正他便反复回答的问题。
“这个时代的鬼,不是鬼族,不是鬼魂——它们是人造的产物,是不应存于世的恶。”
虽然不知他是否还有机会重回大正,做这些并非审神者本职的事情。
绘着桔梗印的井边便是尘封多年隐隐约约的法阵,虽然不解他要做什么,巫女还是将它清理了出来。
依循着终端传来的阵法,幸村安定用借来的笔墨重绘出时空转送阵,累得恨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目送着来客在阵法的白光中渐渐消失了踪迹,巫女仿佛是才反应过来般,原本直挺挺的上半身深深弯了下去。
既然神明是存在的,那么……是不是……耀哉大人……
或许一切尚有希望。
她身穿白衣襦袢和绯袴披上千早,脚踩白色足袋红纽草鞋,以白色檀纸扎发,头戴前天冠,手持神乐铃,在空无一人的神社舞台上翩然起舞。
——这大概是她在嫁入产屋敷之前,为她侍奉的神灵跳的最后一支神乐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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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月了?”翻阅任务报告的幸村安定费解极了。在他耽搁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原本随他出阵的队伍已经写完了厚厚一本出阵报告。
同行去异世的付丧神们竟已经度过了一个月,可于他而言,他只是在大正时代待了三天。
狐之助语带不舍地将自己小碗里的油豆腐向少年审神者推了推:“辛苦您啦!此次的失误时之政府还在排查。宗次郎大人,您那边进行得如何呢?”
“……不过三天而已,稍后我会写成报告附在他们这份之后的。”
事实上不光是他走散了,连付丧神们都散在了两处。
“麻烦了……”他比对着两组差异甚大的报告深深叹气。
如果说“鬼”可以对应成少年漫里的反派势力,那么那所谓的鬼杀队无疑是主角阵营,走着重要的主角剧情,然而兵分三路落在不同时间线的他们却以两个版本不同程度影响了那个世界。
希望他的短暂旅程没有引导出第三个版本。
“不过既然没有引来检非违使……嗯……”他陷入沉思,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
算了,若是出了问题自会有人来找他谈话。
在和式庭院的一角,白发青年抽出来自乙074的任务报告一页页翻阅。在看了许久后,他忍不住露出无奈的笑容,敲打着键盘将其逐字修改。
“唉,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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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幸村安定将自己狠狠摔在床上。
他已经出门了三天,放在本丸就是出门了一个月,还好这不同世界间的时间差是可调的,可以跳回他到本丸的那个晚上,这也算是这次时政工作失误的补偿——不然突然失踪一个月,他的亲朋好友不得急死。
关东大赛即将开始,他想起前几天哥哥说要他陪练网球的事。
那时的幸村精市看起来有些失落,连惯常蜷曲的发型似乎都耷拉了下来:“虽然我觉得自己已经好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