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送杜三去中坝口坐船。
见杜三磨磨蹭蹭,大头没心没肺地说:“杜三,你这么怕打仗,这么怕死,为啥不直接回老家?要你是直接回老家,还能帮我给家捎个信。”
“直接回老家,你龟儿子说得倒轻巧!”
“腿长在你身上,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谁还能拦着呢?”
“要是就这么回去,那就是临阵脱逃,是要被朝廷究办的!朝廷不会轻易杀文官的头,但杀我这样的武官可不会手软。”
“你跑都跑了,朝廷去哪儿找你?”大头追问道。
杜三长叹口气,无奈地说:“你龟儿子以为我跟你一样,你没爹没娘,没婆娘没娃,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我呢,我上有老娘,下有娃,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难不成扔下老娘、婆娘和娃不管,找个没人认得我的地方躲起来?”
“可是……”
“别可是了,”韩秀峰不想让大头再往杜三伤口上洒盐,回头道:“你就送到这儿吧,赶紧回营,今天的大字还没写呢。”
“又要写大字……”见韩秀峰板起了脸,大头不敢再说了,就这么悻悻地扭头回打谷场。
杜三看着大头的背影,不禁苦笑道:“二弟,不怕你笑话,我真有些羡慕大头,不是羡慕他跟着你后头升官发财,是羡慕他啥都不晓得,啥也不用想。有肉吃高兴,有银子高兴,有新衣裳穿高兴,好像就没能让他犯愁的事。”
韩秀峰禁不住笑道:“听你这一说,我倒也有些羡慕他。”
“不说他了,说正事。要是张翊国那龟儿子看了信却不帮忙,我还得托人给你捎信,还得来求你,反正哥哥现而今只能靠你了。”
“晓得,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杜三看看正在解缆绳的船工,想想又回头笑道:“我还等着来吃你的喜酒呢,我的事你要是不放在心上,说不定你的喜事还没办,倒要先帮我操办丧事。”
“吃我的喜酒,大哥,你这是开啥玩笑?”韩秀峰被说得一头雾水。
“那个任钰儿啊,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杜三坏笑着说。
“你想哪儿去了,她真是我义妹。”韩秀峰看着他将信将疑的样子,干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杜三依然不信,似笑非笑地问:“既然是那个姓苏的龟儿子自作主张,那你又为何让任家小姐留下。这瓜田李下的,就算不是过不了多久也会变成真的。”
韩秀峰不想他误会,更不想被他传到其他同乡耳中,只能苦笑着解释道:“我刚开始也是想让她回去的,后来想想还是觉得让她回去不合适,因为不光为她着想,也要为她爹着想。”
“她爹有啥好担心的?”
“当然有,你想想,人家不管咋说也是贡生,也是候补儒学训导。不管是不是苏觉明自作主张,但钰儿终究是他这个做爹的送到我面前的。你晓得这对一个读书人而言意味着啥吗,这意味着他为做官豁出去连脸面都不要了。我要是让钰儿就这么回去,他更没脸做人。”
“为了求官,把女儿送给你做小,结果你没要……照这么说还真是,要是传出去人家一定会笑话他。”
“所以只能让钰儿留下,至于你说的瓜田李下,清者自清,时间一久就没那些闲言闲语了。毕竟我身边不只是钰儿一个姑娘,还有翠花。并且钰儿又不住我那儿,这几天你也看见了,她是早上来,太阳没落山就回去,就算有人想嚼舌头也不能信口开河。”
别人说这话,杜三打死也不会信。
韩秀峰说这话,杜三深信不疑,禁不住叹道:“二弟,你对弟妹还真是专情。哥哥不如你,想想这些年真对不住你嫂子。”
“现在能想到也不晚,走吧,等到了仙女庙张翊国真要是不帮忙,你赶紧托人给我捎信,我再帮你想其它办法。”
“好,一切拜托了。”
杜三拱手告辞,跳上船头又放下行李躬身作了一揖。
韩秀峰躬身回礼,再次抬起头发现杜三突然变得有些失魂落魄,看着他那挥舞着胳膊欲言又止的样子,韩秀峰竟有些心酸,就这么在河边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回打谷场。
没想到前脚刚进小院,王如海的二儿子王千步就追了过来,呈上两封公文。一封盖着运司衙门的印戳,一封盖着州衙的印戳。
跟翠花一道忙着收拾碗筷的钰儿连忙去房里拿来一把剪子,韩秀峰接过剪子剪开信袋,从信袋里取出公文正准备看,余青槐和王千里说说笑笑的来了。
“韩老爷,有公务?”
“我正在养伤,能有啥公务。”韩秀峰一边招呼他们坐,一边举着信笑道:“这长生和张光成假公济私,让铺司兵送来的。”
“都说了什么?”余青槐好奇地问。
“长生这封信有点意思,正月里我和张光成不是查缉过两拨私盐吗,富安场的盐商许乐群跟其中一拨私枭有勾连,他现而今不光纠集一帮私盐贩子投奔了南河总督杨以增,还在邵伯和清江浦一带查缉起私贩。”
“私盐贩子查缉起私盐,还真有点意思。”王千里忍不住笑道。
韩秀峰边看着信便笑道:“更有意思的是,只要是贩卖私盐的案子统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