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扶风在寨门口外的平地上查验各辆马车上赃物,检查完时,两人一狗从寨里走来,当首的是战长林和狗,后面跟着的,则是喜笑颜开的乔簌簌。
她今日似乎心情不错,特意换上了一身新衣裳,一蹦一蹦地从寨里走出来,及至车队前,感叹道:“天哪,这些都是山匪劫来的财物吗?”
扶风回是,乔簌簌唏嘘:“这回奉云县的县老爷可得做梦都笑醒了。”
扶风不便解释这一批赃物并不是用来充公的,而是要运回长安做军饷用的,没回答,告知她她乘坐的马车是那一辆。
乔簌簌点头致谢,上车时,忽然掉头朝战长林雄赳赳地喊了一声:“长林大哥!”
众人一震。
战长林一脸莫名,乔簌簌笑着,指指身侧马车,用回正常的音量:“我先上车啦。”
众人更一头雾水。
扶风眉头微蹙,反应过来她此举的用意后,唇角一动。
※
进入奉云城的头一天,居云岫派来任务,让扶风把一封“居松关”的密信放到战长林房里。
扶风趁战长林去找居云岫的时候照做了。
次日,战长林消失,居云岫在驿馆后院里听璨月、琦夜聊着武安侯的事,乔簌簌行色匆匆地赶过来,问居云岫可知晓战长林的下落。
居云岫自然回答没有,乔簌簌黯然神伤,垂头沉吟片刻后,又打起精神,道:“算了,他神通广大,总不会遇到危险,我还是先去找大哥吧。”
说罢,朝居云岫笑笑,便掉头跑走了。
亭里沉默,扶风回想着她那一声声的“找大哥”,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乔瀛仍然在世,乔簌簌一年前在沧州城里的匆匆一瞥是真的,可是他们必须隐瞒,必须对她说,乔瀛已死了。
此一行,他们不止要骗战长林,还要骗一个满世界寻找大哥的乔簌簌。
那天夜里,乔簌簌毫不意外地无功而返,居云岫让璨月取来王府里最烈的瓮头春,请乔簌簌喝了一回酒。
乔簌簌的酒量很不好,才一杯,声音就开始发瓮。
扶风守在院外,听到她醉醺醺地聊起乔瀛,说阿娘叫乔瀛“花仙子”,并用崇拜而自豪地口吻介绍:“我家有一个大院子,贴着院墙的花架上,全是我大哥种的花。有海棠花,栀子花,龙船花,还有红纸扇,仙客来,蜀葵,楠藤……”
扶风靠着院墙,双臂环胸,莫名从她醉醺醺的声音里看到一所花园,春日来时,一个俏皮的小姑娘跟在一糙汉身后,翻土撒种,莳花弄草。
月上中天,院墙后,喋喋不休的诉说声越来越低,居云岫叫来璨月,叫她扶乔簌簌回房。
璨月扶着人走出院落,扶风提气一跃,身形藏入蓊蓊树上。
※
因为乔簌簌找到了太岁阁,居云岫只能将计就计,让太岁阁出面,设法把乔簌簌诓回老家衡州。
而联络太岁阁的事,自然就落在了扶风头上。
第二天,从天亮开始,奉云城就一直在下雨,扶风在德恒当铺里交代完后,撑伞行至大街斜对面的一家酒楼里等。
乔簌簌是正午时来的。
大概是昨夜醉酒后,起晚了,她没怎么来得及收拾自己,衣裙仍是昨日那套,倒是发髻上簪着的石榴花换了一朵新鲜的。
扶风拿伞,走下酒楼,前往德恒当铺。
处理完寻找乔瀛的事情后,外面还在下雨,雨势比先前更大了,扶风考虑到乔簌簌或许还来不及吃早膳,提议到斜对面的酒楼里吃些东西。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乔簌簌朗声答应。
雨天里,酒楼很热闹,二人捡了二楼靠窗的雅间,扶风问乔簌簌想吃什么,乔簌簌回答“阳春面”。
扶风点头,不多时,小二来送餐,除两碗阳春面外,还有一屉糕点。
糕点偏甜,是跟上次的糖油粑粑相近的口味,就连外形都很相像。
乔簌簌眼睛微亮。
扶风道:“吃吧。”
乔簌簌明显是饿着的,扶风发话后,立刻便夹了一块糕点入嘴,唇角抿起笑意。
扶风看到她的笑,便也笑了笑,早上他等在这里时,吃的便是这一款糕点。
两块糖糕下肚,乔簌簌心满意足,开始埋头吃面。
低头刹那,簪在发髻上的石榴花突然掉落。
扶风眼疾手快,伸手接住。
乔簌簌一愣,瞄着脸侧的手,没敢再动。
扶风收回手,托着掌心里的石榴花,放在案上。
乔簌簌尴尬,脸颊微酡,讪笑着把石榴花重新簪回髻上。
窗外雨幕朦胧,眼前的花朵夺目,少女酡红的脸颊也似花一般。
扶风忽然想起每一次看到她,她头上都会簪一朵花。
“乔姑娘很喜欢簪花?”
乔簌簌把石榴花簪稳,认真答:“小时候很喜欢。”
扶风挑眉。小时候喜欢,莫不是长大后不再喜欢?可她现在明明每日都簪花。
乔簌簌放下手,抬脸道:“大哥走的时候,我才十一岁,现在我都快十五了。阿娘说女大十八变,我怕我变得太快,大哥不再认得我,所以簪一朵小时候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