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自然回答“喜欢”,后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悔得耳朵发烧。
“臭不要脸。”
梧桐树下,巴掌大的黄叶沙沙而落,居云岫毫不留情地呵斥,战长林嗤的一笑:“有本事你这辈子都别看,别碰,我看吃亏的是你还是我。”
说完,不等居云岫发作,立刻躲开。居云岫伸手打空,瞪过来。
战长林翻身上马,动作潇洒利落,过来后,朝居云岫伸手。
居云岫故意不接受。
战长林勾唇,脚在马镫上一蹬,策马刹那,弯腰将居云岫揽腰一抱。
暮风吹卷着一地的梧桐叶,马蹄踩踏在上面,窣窣有声,战长林环着居云岫策马而行,知道她的羞恼多半来源于关系的不够正当,便商量道:“我回头跟王爷提一提咱俩的事,怎样?”
居云岫眼神微变,道:“你聘礼攒齐了?”
战长林道:“差不多,大不了先给个定金。”
居云岫沉眉,他当下聘是做什么?
战长林低低一笑,凑进来,改口道:“开玩笑,上回二哥说,宗室贵女的聘礼都是黄金万两起步,我打算攒两万,现在还差三成,预计明年秋天前攒够。王爷向来喜欢我,我先打个招呼,把这桩婚事定下来总是可以的吧?”
一般来说,下聘都是一家大事,钱财一类,基本是从家产里出,像战长林这样靠一己之力攒下巨额聘金的,一万个人里估计都挑不出一个。
居云岫心里是骄傲的,可是并不展颜:“再等些时日吧。”
战长林不解。
居云岫道:“你现在去提亲,阿爹未必会应。”
战长林道:“为何?”
居云岫有些犹豫,可转念一想,并不是瞒着便能解决问题,有些事情总是需要直面的,便道:“阿爹昨日找我聊过了,赵家的事,他让我再考虑考虑。”
战长林眼神迅速一黯,脸色发白,仿佛被隔空抽了个耳光。
“嘁,我还以为他很满意我。”良久后,战长林闷声嘟囔,像在埋怨,又像在故意调侃,缓解尴尬。
居云岫靠在他怀里,安抚道:“两码事。阿爹喜欢你不错,可喜欢你,并不等于就要把我许给你。赵家有意投诚,于阿爹而言,是应对宁王、永王最便宜的机会,换做我是家主,我也不会轻易放弃。而且……”
“而且什么?”
居云岫道:“或许阿爹以为,我跟赵霁在一起也会很幸福。”
战长林喉咙发疼:“会吗?”
居云岫道:“不会。”
她知道赵霁很完美,不管是他背后的家世,还是这一个人,都似一块价值连城的玉璧,让人找不出一点瑕疵。
可是居云岫并不喜欢完美,或者说,她太清楚所谓完美背后的残缺,她不想要残缺。
“我和他太像了,太相像的人,是不能长久的。”
战长林本来因为那一声“不会”放了些心,听得这一句,又不禁皱起眉头:“你和他哪里像了?”
越琢磨越不对味:“你还想过跟他长不长久?”
居云岫哑然,后知后觉说错了话,刚说“没有”,被战长林气咻咻地打断:“你就是想过。哼,居云岫,你三心二意,用情不专,你再这样,我……”
战长林蓦地停下来,勒住缰绳,躲入梧桐树后。
树林那头,蹄声飒沓而来,战长林、居云岫二人屏声侧耳,听得一人喝了声“驾”,脸色齐齐一变。
战长林微微侧首,瞥见树干后,一人身着胡服,头束木簪,英姿飒爽地策马而来。后面紧跟着一人一骑,玉冠束发,一袭淡绿色锦袍,轩眉英目,面色微急,大声喊了一声“阿溪”。
战长林收回目光,攥着缰绳藏妥当,很快,两人骑着马一前一后穿过树林,正是战石溪和居松关。
战长林耸眉:“居松关可以啊,人前叫‘溪姐’,人后喊‘阿溪’……”
居云岫很是惊愕:“你别胡说八道。”
“我胡说?他刚才叫溪姐什么你没听着?”战长林言之凿凿,握着缰绳一勒,“他俩就是有事情,先前在关城时我就猜着了。”
上次在关城官署里,战长林跑去找居松关,撞上战石溪从他屋里匆匆出来,脸色很是古怪。居松关坐在屋里,神色也跟往日不同。那时候战长林就怀疑过居松关跟战石溪的关系是不是有些不寻常,没想到今日便被证实了。
念及此,不由又想起前些天跟战青峦切磋一事,战长林策马往前,道:“你待在府里这么久,就没发现他俩不对劲?”
居云岫道:“我以为爱慕溪姐的人是青峦哥哥。”
战长林不由道:“居松关可真是只狐狸。”
背地里惦记战石溪这么久,要不是今天被撞上这一幕,他估计还能再瞒下去。战长林腹诽着,想到多年来陪伴在战石溪身侧的战青峦,心里多少有些沉闷。
战青峦一向心事重,居松关爱慕溪姐的事,他肯定是知道了。感情这种事向来强求不得,希望他尽早看开,不要弄出什么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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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战长林心事重重,横竖睡不着觉,便干脆爬起来,趁着头顶明亮的月色前往练武场耍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