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远毫不犹豫地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再看看自己旁边这个小青年,哪怕隔了很远,依然和最前边的人保持了一样的步子。一起伸左腿,一起伸右腿,要不是脸不一样,还以为是同一个人。
精兵中的精兵。
孙远很快推翻自己的结论,低下头老老实实走路,完全忘了自己刚才的花花肠子。
被认定为“精兵中的精兵”的王三柱心里其实很慌。
他是护卫队的一员,平时就经常练步伐练队形
不知道有什么用,总之宣宁说了一次,从此这些就成了每天必练的内容。
这次要来接人,哦,按照宣宁的说法是“给个下马威,震震那些不老实的人”,他们这些人就又被拉出来充门面。
这几天他们把同样的动作练了无数次,从天黑到天亮,晚上睡觉他脑子里也是“左右左”。淘汰了一部分人,留下了他们这些人,又重新做了衣裳找了武器,让他们一次次“排练”。
宣宁还嫌不够,居然把大家都拉出来,让他们在中间走了好几遍,还把这称之为“必不可少的彩排”。
王三柱内心是崩溃的,大家也都反对,但是被无情地镇压了。
那天,王三柱永远记得那天,太阳出奇的热,把他的脸都晒得红彤彤热乎乎的。他站在队列里,他娘的声音尖利高昂,轻易压下了其他窃窃私语:“三儿,三儿,娘在这呢。你看,三子在第二排。”
那一刹那,王三柱清晰地察觉到无数双眼睛定在了自己身上。
他的脸好像更红了,因为他听见他妹妹桃花笑道:“你看我哥脸红的,跟个猴屁股一样。”
王三柱:“……”
他有心喊一声“求求你们闭嘴吧”,奈何队伍里规矩大过天,没有允许说话,他就只能闭嘴。江大在一次次训练中一次次加强这个概念,他只敢越发的目不斜视,假装自己听不见。
但他从不知道自己的耳朵这么好使。
都是一个村的,多数都沾点亲带点故,各家看完了自家小子,又开始点评别人家的。
大姑,二婶,三叔,堂哥……
那天,王三柱顺拐了。
不过不要紧,顺拐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好几个人当场表演了平地摔,引起人群一阵哄笑,笑得那几个人趴在地上不愿意起来。
经过噩梦般的“彩排”之后,今天的王三柱走得格外轻松。
不就是看两眼吗?都是不认识的人,一直盯着看又怎么样?
不就是八卦两句恰好被他听见了吗?那又怎么样?又不是当着全村人八卦,护卫队也没全听见。
不就是……嗯?有小姑娘悄悄讨论他是不是有媳妇了?
王三柱一晃神,踩到了小石头,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他紧了紧手里的兵器,稳住步子若无其事地接着往前走。却被旁边的人看了个清清楚楚,一阵善意的笑声不约而同地响起,大家开始八卦他是听见了什么才走神的。
王三柱:“……”
庄子到底还有多远?
走个路为什么这么难?
*
庄子其实也没多远。
虽然王三柱可能不这么觉得。
但总之,孙远面前是一段平整过的土地,踏上去比土路要硬,泛着灰白色,路上偶尔有道长长的缝隙,小到只有蚂蚁才能爬进去。
缝隙完整地横向贯穿整条道路,干脆利落的线条,看起来像是有人故意划上的。
这是……石板?
念头刚一出现,孙远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哪有这么平整却不光滑的石板啊。每块都大得吓人,这得死多少人才能从山上背下来啊。
“排骨兄弟,这是什么?”
周围的人都竖起耳朵听,排骨的声音懒洋洋的,似乎不甚在意:“哦,是水泥,听说要把泥放在水里,让最有力气的汉子捶打,整整七天七夜不能停歇,还要保持一定的节奏,这样才能得到那么一小块水泥。”
“哦,竟然是这样。”孙远想象着无数赤膊好汉卖力挥锤,动作一致捶打的场面,自己就先打了个激灵。
这么长的一条路,背后得有多少人啊?
这么一个势力要把他们强留下来,城里那些人真能把他们救回去吗?
孙远越想越害怕,看向护卫队队员的眼神也就越发敬畏。排骨偷偷瞥了一眼,也放下了心。
水泥是怎么做的,他只是看了几眼,没看完全程。
但他清楚宣宁的意图,也知道能负责水泥制作的都是最稳妥的人,宣宁似乎没有公开方法的意思。他同样清楚两边刚刚接触,正是要亮一亮刀锋,好让对方听话的时候,自然要怎么夸大怎么来。
比如现在,孙远不复刚见面时天老大他老二的桀骜不驯,乖得像只满身肌肉的小鹌鹑。
这就很好。
排骨自认事情办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