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试图和醉鬼讲道理。
因为那毫无用处,说了也白说。
大脑彻底迷糊,却还记得自己即将去A市的阮棠问累了,干脆扒拉着裴青的轮椅不撒手,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
水光潋滟,醉意朦胧。
表情还凶巴巴的,大有一副没问到答案不松手的架势。
“去不去!”
“不然我真就……绑你了,嗝。”
“A市有温泉眼哎,泡一泡对你身体好,去嘛,去嘛。”
许是等了很久都没有回应,土匪阮放低了声音,说到后面就有点撒娇的意味了,像是带着小钩子,让人听了痒痒的。
“你醉了。”
裴青别过眼,往后瑟缩,并未正面回答。
整个人恨不得与身后的轮椅融为一体,左手犹豫了许久,最终覆在阮棠灼热的手背上,试图唤醒她几分神智。
不过醉鬼永远不会觉得自己醉了。
阮棠嚷嚷了一句‘我酒量好的很,千杯不醉’后,迷瞪嘟囔道:“裴小青,跟我去嘛,让我看看你的腿……”
糟糕,开始说真话了!
系统彻底宕机,死死捂住自己的双眼。
客厅的灯光只开了一盏。
微暖的光芒斜斜的从阮棠的头顶落下,像是覆盖上一层金色阳光,裴青忍不住想伸手触碰。
然而阮棠嘴里吐出来的话语,成功让裴青整个人僵在原地,瑟缩着将手收回。
望着还在小声嘟囔的她。
裴青上一秒还在滚烫的池子里翻涌,如今整个人就像是被丢进盛满冰块的蓄水池。
A市,温泉。
这些原来都是阮棠为了看他的腿伤而提出来的法子。
也许是出于好奇。
也许是出于别的。
但阮棠的想法,不过是想看看他的这双废腿,看完之后又如何,是……
后悔了吗?
裴青浑身忍不住发出轻颤,哑声问:“……为什么要看我的腿?在结婚那天,你知道我以后都没法站起来的。”
“谁说的?就算你腿都被截肢了,我也能让你站起来。”
醉鬼瞪圆了一双眼,说的那叫一个信誓旦旦,脑子里对应的划过不少起死人,肉白骨的东西。
裴青曾经也是这般想法,不过在经过找到了希望,然后破碎,再重新找到希望,再度破碎的循环中,他用两年的时间教会自己接受现实。
阮棠现在还存了治好他腿的心思,显然是不知道这件事。
她需要的是一个身体健全,能站在她身边的丈夫,又或许是当初结婚,本就是找个台阶下,可她却天性纯善,对自己起了些怜悯之心。
可是。
有哪个正常人会愿意和一个残废过一辈子?
裴青轻扯了下嘴角,眼中的那抹亮色像是流星一般,从天边划过,转瞬消逝。
须臾。
他抓住阮棠的手腕,道:“时间不早了,早点回房间休息,外头冷,别感冒。”
“唔……哦。”
脸颊红扑扑的女人颤颤巍巍起身,眯着眼睛扫了一圈,摸到了楼梯扶手,正欲上楼时,身形一转,径直推开了裴青的房门,朝床上一扑,大声吼了一句,脑袋一歪径直睡了过去。
裴青没拦,也什么都没说。
他只静静地推着轮椅抵达床边,沉默的帮她盖上了被子,摘下了头顶上闪烁着五颜六色光芒的猫咪耳朵。
长长的黑发乱糟糟的。
裴青极有耐心地用手指将它们慢慢拢在了枕头边。
俏皮的一缕覆盖住阮棠的侧脸。
他伸手撩开那缕发丝,指尖触碰到她细腻的肌肤一片滚烫,裴青目光在阮棠莹润泛红的脸蛋与绯红的唇瓣上,最后撒开手,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床上的醉鬼丝毫不知道自己鸠占鹊巢,嘴里还止不住的嘟囔:“裴青……裴小青。”你什么时候才能支棱起来啊?
念来念去,后半部分没了,剩下的全是他的名字。
裴青适才的那些念头瞬间溃不成军,心脏像是被人拽在手心里肆意揉捏一般的生疼,他看了许久,终究是没忍住,诚挚又卑微的在阮棠手背上落下一吻。
轻柔的,带着歉意的。
“抱歉。”
让你失望了。
他这辈子是永远都没有机会再重新站起来了。
既然注定不会拥有,又何必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心生妄念?
倏日。
阮棠是被一股迷人的饭菜香给叫醒的,大脑还没复工,鼻尖就嗅到了香喷喷的肉味儿:粉蒸肉、大骨汤、好像还有辣椒的香味。
不过……
为什么饭菜香里混着点薄荷味?
这做的得是什么黑暗料理?
阮棠迷迷糊糊睁眼,望向陌生的房顶,好几秒种都没能回过神来。
【哟,醒了?】
小奶音滴溜溜的响起。
阮棠看了周围一圈,最后落在床头柜上面的二代小熊猫投影仪上,才倏地从床上弹坐起,略显慌张地问:【完了完了,我昨天好像是喝了几口小酒吧,怎么我昨天睡的裴青房间?统,我昨晚干嘛了?】
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