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懋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慢慢思量东厂西厂的事。
如姜玉成所言,东厂成立在先,之后再建一个西厂,是皇上架不住朝臣劝诫,又实在不想放下得心应手,指哪打哪的私下势力,干脆又组了一支,然而两个相似的势力,必有竞争,不管皇上是否提前想到,是否要的就是这个制衡之道,底下潮流暗涌都少不了。
前边两个案子里,他已经看出来不少东西……
已知东厂已经悄悄靠近后宫,和冯贵妃结盟,那西厂呢,会不会也想给自己身上加筹码,寻根大腿抱呢?如果想的话,抱谁合适?
纵观这后宫之中,当然是章皇贵妃看着最金光闪闪,家世本就出色,族人在朝堂为官的不少,还育有四皇子,夺嫡有望,可这样的人,未必瞧得上西厂这份不大的买卖,就算瞧得上,也未必是优先级,能一过来就成为别人的心腹,而且章皇贵妃和冯贵妃斗了那么多年,哪怕西夏有个皇子,都没赢得了,看起来就略逊色了,并不划算。
那转向谁呢?
最受宠爱的大皇子?还是看起来最小,什么势头都没起来,灶都没人烧的小皇子?
不不,也都不划算,这后宫之中,不就天然有人身份高一级,能压下所有妃子么?
太后如今,可是健在呢。
太后年纪大了,爱好礼佛,深居浅出,早就不管后宫的事了,对所有孙子也都一视同仁,唯有对小时候养过一段时间的二皇子会多看两眼。
二皇子呢,没家世,没背景,连钱都攒不下,身体还不好,没准什么时候就得完,这难道不安全?
西厂只说自己孝敬太后就行,至于二皇子,将来若有那福分,他们就有从龙之功,若没有,他们也可以说来往不多,只要不得罪别的皇子不就行了?
前前后后捋清楚,分析完别人的想法动机,苏懋觉得这皇宫里头活着,真是累。
“想什么呢?”
手被握住,耳边传来太子的声音:“再走神,就无礼了。”
苏懋抬眼,看到了二皇子的宫门,还真是不能再随便了。
“谢殿下提醒。”他抽出手来,认真行礼。
太子垂眸,看了眼面前眉清目秀的小太监,空茫手心握成拳,负到背后:“走吧。”
经人通传,进了院子,二皇子就坐在石亭边:“三弟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他穿着一身素净宽袍,只是身体不是着了风,还是怎的不舒服的,拳抵唇前,清咳了一声:“也未提前来支会一声,为兄倒是怠慢了。”
“二皇兄不必忙。”
太子带着苏懋走过去,施施然掀袍坐下。
二皇子眉梢微扬:“三弟有话要问我。”
太子:“你知道孤在办什么案子。”
二皇子垂眉,执盏浅饮:“想要让我帮忙解答西厂的问题?”
太子:“二皇兄可有话告知?”
苏懋看的很是震惊,不知道要为谁的直接惊讶,聪明人都是这么聊天的?还是这些东西根本不用藏,大家早心知肚明?
“我与西厂其实也没有多亲近,能让外人知道的,你也查得到,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二皇子淡笑,“我也不知道呢,委实爱莫能助。”
太子唇角掀了下,微摇头:“孤此来,并非想要什么答案,只是想劝你一声——不属于你的东西,不要肖想。”
二皇子手一紧,像被人触碰到了逆鳞:“上天掉下的东西,又没明确指给谁,凭什么就不能是我的?”
太子看着他,墨色瞳眸流转,静如寂夜:“是你的么?”
二皇子笑了一声:“你竟觉得,会是你的么?”
太子:“孤言尽于此,你多保重。”
直接起身,带着苏懋离开了。
苏懋有些不明白,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语双关的威胁,两个人都好像要拉开架势打了,戛然而止?而且他们过来不是要问话的么,这么快就……
接下来转过弯,看到迎面走过来的冯贵妃,他就立刻明白了,重点是在这。
东西两厂有争斗,两边的靠山自也看彼此不顺眼,时时注意,日日提防,他们来找二皇子,东西两位厂公不方便出现,冯贵妃可不得看看情况?
起码得试探试探,他们和老二这头,有没有结盟。
冯贵妃风姿卓约,玉手扶了扶发鬓:“太子殿下好大的架子,本宫的面子也不给,左请右请请不来呢。”
“娘娘的面亦难见,”太子道,“今日截孤在此,可是孤的礼物合了娘娘心意?”
冯贵妃眯了眼梢,哪里是什么礼物,分明是杀了她的人,拿走了她的东西,这个太子,看似君子,性子实则野的很,别说东厂了,连她这个贵妃都没看在眼里!
“你这般妄为,不怕你父皇降罪?”
“哦?”太子表情未变一分,“娘娘这般说,可是准备去告孤的状了?”
冯贵妃冷了脸:“本宫今日来此,是想提醒太子,别惹本宫的人,否则后果么……”
太子:“孤承圣旨,所行所为皆是办案所需,倒不知谁是娘娘的人?”
冯贵妃就哼了一声,莲步轻移,往前走了两步,视线掠过二皇子,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