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胜回到住所的时候,童磨还没有离开。
他穿着的还是昨天那一身正式得过分的衣服,却很随意地坐在客厅里边的沙发上,电视节目的声音几乎能压住严胜开门的动静,而缘一竟然也在童磨旁边,似乎相处得还算是和谐。
这个念头让严胜下意识皱了皱眉,童磨从来不是有什么善念的人,就缘一会以为自己相信他是守护甜心的天真单纯的性格,童磨要是算计什么他大概也看不出来。
“黑死牟阁下~您回来了啊。”
说话的自然只有童磨,缘一还是像个小哑巴一样只会眼巴巴地睁大眼睛,看得严胜竟有些想笑。
他也的确短暂地笑了一下。
严胜略过童磨,看了缘一一眼,电视的声音不小,花哨的光影投射在迷你号缘一的身上。在昨晚短暂地褪去幻化出的伪装之后,缘一又重新变成了拟态。
缘一幻化出的白色外褂在电视跃动的彩色光影下变得斑斓,严胜的最后停留在了缘一用不知道什么方法幻形之后遮掩了与生俱来的象征了天赋的火焰状斑纹后,看起来格外光洁的额角,那原本是他们唯一不同的地方,但现在已经不是那样了。
严胜移开了视线,他潜意识里其实一直明白,缘一从没有想过否认自己这个兄长,一直以来的所谓的神之子缘一并不想要自己这个同胞兄长,都是严胜在自欺欺人。
他没理会童磨似乎很认真的招呼,径直转身上了楼,缘一如同意料之中的那样跟了上来。严胜进了房间,缘一却又站在了门口。
“进来。”严胜平静地说,他不想再虚伪地说什么“小缘”,“守护甜心”之类的词了。
严胜想,自己可以讨厌缘一,拒绝和缘一相处,但自己不能代替缘一否认他们是兄弟的事实。
缘一立刻堪称驯服地进了房间,他原本不是会想太多的性格,可这时候却紧张得不行,他想到了昨晚兄长古怪的反应,还有刚刚童磨似是而非的话。
‘嗳,你知道继国缘一吗?那是黑死牟阁下的弟弟,听说强大得像神明一样,无惨大人光是想到他就害怕得瑟瑟发抖。’那个疑似和鬼舞辻无惨有关系的家伙这样说。
缘一当然是装作无知觉地不去理会,可脑海中却浮现出兄长所说的‘继国缘一可以恨’的他理解不了的话。他本能地觉得兄长不仅仅是在对他记忆中的缘一说,而是对着当时在门口的自己说,却又实在害怕自己想错了。
他进了房间,却没和严胜靠的太近,只站在门口,和昨晚只相差一扇门的距离。
严胜避开缘一关上了门,他犹豫了片刻,半蹲下身,刚刚伸出手又缩回,只低头尽量和迷你号的缘一减少视线差。
“你去床头柜上吧。”他说。
这是有什么事要同自己说了,缘一有些无措地想,应该是好事情,毕竟兄长刚才笑了,但是......缘一没有再想下去。
“缘一。”
严胜还维持着蹲的姿势在刚刚的位置,这个动作使得他现在确凿是和站在床头柜上边的缘一是平视的状态。
兄长的头发要碰到地上了,纯白色的,是月光的颜色,微微翘起的发尾也是月牙的形状。
“......我是守护甜心小缘。”缘一闷声说,他的五感似乎又变得混沌了,完全无法判断出严胜的语气和心情,于是只木讷地揪着明显已经被揭穿的马甲不放。
“......够了,缘一。”严胜闭了闭眼睛,“我们可以诚实点。”
维持别扭的蹲姿对严胜来说不是难事,但缘一的不承认或者说否认的表现让他下意识开始自我怀疑,难道缘一确实也想否认有自己这个兄长的事实吗?这个念头让严胜的表情变得僵硬了起来,他感觉自己躯壳里的内容物又扭曲了起来,恶心,酸涩,反胃,乱七八糟的情绪再次涌动起来。
沉默。
缘一僵硬地看着严胜。
兄长知道了。
兄长对自己不耐烦。
兄长在责备自己不诚实。
他感觉自己说不出话来了,兄长从前就排斥,甚至讨厌自己,当然,在那些之下,兄长同样也对自己有一种古怪的美化以及信赖。可现在自己撒谎被拆穿了,而兄长的反应又这样严厉,完全不是他幻想中或者期望中的美好相认。
是了,兄长之所以没有发现自己在说谎之后直接拆穿,是因为他一直在隐忍,但现在他终于忍受不了自己了,连从前那些美化的滤镜都被自己亲手打破了,现在兄长对自己的只有排斥和厌恶吧......
严胜看见胞弟露出了受伤的神情,那让他再次感到了不适,自己做了什么伤害缘一的事情了吗,还是刚才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他想不出来,除非是缘一认为自己不应该拆穿他那可笑的说辞。
想到这里,严胜加重了语气:“缘一,你是想一直欺骗我吗?就算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你,我也不是傻子。如果你也排斥我们从前是同胞兄弟这件事,你完全可以直接说出来。”
“还有......如果你有什么原因要留下来,没必要拿‘守护甜心小缘’这种可笑的借口来骗我。”
“不是的。”缘一的语气带了些急切,他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