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话。
仅仅是低下了头,手指抵住额间。漆黑的眼底貌似闪过一丝不解。
老吕没敢再多问,直起身子。
他想家主果然对那个男人不一般。敢这么大喊大叫地发火,要落别人身上估计早没命了。
他还记得自己曾经的同事,因不小心冲撞了家主,直接被折断四肢扔去后山自生自灭。丝毫不顾及从前情分。
对家主而言,字典里大概就没有“情分”这两个字。
但那个男人,之前甚至揍了家主一拳。结果家主不仅没有责难,反倒给人好吃好喝供了起来。
若非亲眼所见,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我说。”
底下传来男声。老吕回神,连忙应道:“是,请问什么事?”
“出去一趟吧。”
季启铭食指划下。
“去医院。”
.
通常家主说要去医院的时候,并非是去看病,而是去“探望”季夫人。从前去的还勤。但自从那个叫付璟的男人出现以后,便再也没去过。
时隔一个月,对方终于重新提了这一要求。
老吕一愣,低头:“是,这就去准备。”
乘上车,轿车驶离季宅。
自从刺杀未遂事件以后,季夫人便被关进了精神病院。这一次的看管要比从前更加严苛。
位于地下的单人病房甚至连装饰也没有,简洁单调的房间里空荡荡一张病床,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房间没有窗户,甚至连门也需要磁卡刷进。大部分时候,医生护士都是从单面镜中观察季夫人的情况。
女人几乎连饭也不吃了,全靠营养液度日。瘫在床上,手背扎着点滴液,已是瘦骨嶙峋。身上还捆着防止暴起的束缚带。
面颊凹陷,大概用不了多少时日就会咽下最后一口气。
她微弱呼吸着,完全察觉不到隔壁房间的情况。毕竟对她而言,四面不过是惨白的墙壁罢了。
“季先生。”院长亮了灯,看向那个站在窗前的男人。
一身西装,脊背挺拔。漆色短发些微遮挡阴冷的眉眼。
他不是第一次接待这位年轻的家主,却觉对方今天要比平时更加阴郁。难以搭话。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您、您要进去看看吗。”
从这个房间看过去,女人房间的镜子不过一扇普通的玻璃窗。
季启铭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她还有多久死?”
“这,”院长一怔,迟疑道,“季夫人精神状态不好。不配合治疗的话,恐怕很快就……”
听完这句,季启铭转身出了门。
院长抹了把汗。
季夫人娘家其实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家族,一直在向他讨人。
可他怕惹怒季家,不敢松口答应,甚至不敢告诉娘家女人现在的情况。
他不太明白,积恨再多至少也是母子,有什么过不去的。何必这么吊着一条人命白白折磨呢。
虽然,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嘀”一声响,磁卡开了门。
床上躺着的女人未生出半分反应。护士等人退出病房,将这封闭的空间留给这对“母子”。
女人浑浊枯黄的眼球转了一下,从青年身上掠过,很快又望向房顶,目无焦距。
季启铭一同抬眼:“这边有什么。”
自然不可能得到回应。
“母子俩”就这么安静待了一会儿。
在这光秃秃的房间里,白炽灯光亮刺激着眼球。墙壁斑驳,萧瑟逼仄。
空气里,弥漫一股死亡的气味。
“这里让我想起从前。”
季启铭双手背在身后,忽然开口。
“从前我不听话的时候,您也是这样把我绑在地下。”
他笑了笑,“有一次您出去打牌忘了我,三天后才想起来,还记得吗。”
女人微弱呼吸着。
“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季启铭漆黑的眼瞳映着那素白的天花板,“但人命可要比狗命顽强太多。我活着,您也还活着。”
女人貌似呢喃了一句。
季启铭低头看去,似在倾听女人的话语。
少顷,忽而道:“您问为什么提到狗?”
“您忘了吗。您派人接我来季家的时候,它一直跟着我。当天我的晚餐,好像就是狗肉?”
他眸子微微弯着,“我从来没吃过,比那天更难忘的一顿饭。”
女人依然无神呢喃着。
季启铭注视了她一会儿,移开视线。
“您这样有些无聊。”
完全起不到缓解压力的效果。
从前的季夫人傲慢而目中无人,在外人面前总装得高贵得体;现在却跟个疯子一样仪容全无。跟只狗似的发疯,却又无可奈何。
——这才是他想看的剧本。
季夫人的生命已近微末。大约是因为这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