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猫猫提起来抖一抖,恐怕能抖出三斤煤灰。
右手手指虚握抵住嘴唇,浅野空思索一秒,低头快速在手机上发了一条信息,“太宰,你等一下!”
“唔?”太宰疑惑地睁大眼睛,脑袋微侧。
……
海边长廊,一棵天赋异禀的高大行道树上。
太宰坐在粗壮的树枝上,一边居高临下看着海港,一边端着保温杯喝一口。海风吹起微卷的刘海露出眉眼,转头眨了眨眼睛:“所以你说的等一下,就是让影分身从家里拿饮料过来?”
“是蜂蜜柚子茶!”浅野空也喝了一口,甜丝丝的带着柚子的清香,一点也不腻,温暖润泽。今天的润肺饮品也煮得刚刚好!
“煮给龙之介的。离放学还有一段时间,影分身回去再煮一份也来得及。”
不远处的海面泛着鱼鳞状的波光,行人在下方的长廊上来来去去,和每一个日常一样。
两人安静地吹着海风喝着茶,时间仿佛慢下来。
从海面掠过觅食的海鸟,微咸的海风,温烫的茶水,粗糙硌大腿的树枝。
“怎么样,”良久,浅野空轻声问道:“有感觉世界变得真实吗?”
太宰一静,眼睛睁得圆溜溜地看过来:“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有过这样的感受啊。
一手撑着坐着的树枝,一手抓着水杯,浅野空荡了荡腿。
忍者部队营帐中,每个负伤独自消化惶恐的夜晚,心中都在不断冒出声音:
我们是在为了什么而流血牺牲?十年一轮回的战争,忍村困兽一样争斗,忍者蝼蚁般厮杀,英勇者埋骨地下,奋斗者没有回响。痛苦不断积累,悲剧不断蔓延。
这样的战争到底谁得利?
不是忍村。战争给每个忍村撕裂了巨大的、持续流血的疮口,需要多年才能恢复,然后迎接下一次战争。
不是忍者。每个忍者都做好了战死的准备;父母、兄弟姐妹、爱人、子女、同学朋友,每个忍者都被迫经受过这些亲爱之人在战场上一去不回。日日如此。
得利的,是……
越是深想,越是隐约看见命运对岸盘踞的巨大噬人怪兽,扎根于整个忍界社会之上。
越是无力。
像对着一个永远不会有回应的黑洞呐喊,沉在沼泽中看着自己每天被拖着下坠。全身被一层黑暗的膜包裹,眼里的世界是灰色的,手上的触感是虚假的。
现在浅野空知道了,那是因为心还没有麻木,才不愿意认命。
在膜包裹着的黑暗中,是没有真实的出路的。伸手穿过那层膜,双脚落回真实的世界,才能找到走出阴翳的光路。
“太宰,你这次出去看见了什么?”
浅野空的话说得模糊,太宰似乎明白。
“……哈哈哈哈哈!”太宰抱着肚子爆发一阵大笑,“原来你看到我时想到这些吗?”
笑声渐小,太宰看过来,语调快活地说:“我看到的,是罪孽哦。”
与语调不符,鸢眸沉沉,“人类如此愚蠢,又罪孽深重。”
‘太宰……埋进煤堆里,是找不到你想看见的活着的价值的。’
有什么办法将猫猫从黑漆漆的煤堆里带出来?浅野空想道。
再呆下去,煤灰就要长在猫猫身上了。
要驱散黑暗,只有将光带进来。人类的眼睛,是为寻找光明而生的。
“为什么其他人看到我一脸害怕?”太宰貌似认真地发出疑惑,打断了浅野空的思考。
太宰双手捧着脸,饱满的脸颊肉挤出手掌,扁嘴抱怨道:“我回来之后,底层人员远远看到我就跑。手下都变成只会
应‘是’的扑克脸。”
浅野空尝试代入太宰手下的心理。
……不行啊,太宰托着脸扑闪着眼睛看我!怎么害怕得起来!
“喂!你们两个!”底下传来一道怒吼,“不能坐到行道树上!”
浅野空一个激灵,当即伸手揽过太宰的腰,从树枝上往相反方向向下一跳。
“不要跳!”后面的吼声更大。
浅野空蹦出一大步跑得更快,蹿进楼房之间的街巷中。
……
太宰回到港口Mafia大楼。
电梯间里正巧有一个黑西装手下也要上楼,他恭敬地向太宰行礼后,贴着角落像木头桩子一样杵着,没有表情也没有动作。
太宰不言不语地看着他,鸢眸不辨喜怒。
十秒钟过去。
黑西装手下先是一脸僵硬,然后密密麻麻地渗出冷汗,最后不知想到什么,一脸绝望。
电梯到了,太宰无聊地收回视线,径直走出。
黑西装手下往后一靠,忘形地舒了一口气,声音响亮。反应过来后急忙捂住自己的嘴看向太宰。
中原中也正往电梯的方向走来,看看电梯里的黑西装,怀疑地转向太宰:“太宰,你又做了什么?”
太宰无辜地摊开手,“我什么都没做。”定定地看着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恶寒,“太宰!你又在想什么恶劣的事!”
“恶。”太宰收回视线,偏头做了个恶心欲吐的表情,大声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