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娉平时接触的多是像母亲元太太那样的官太太。
威仪,自傲。
头一次遇到像顾南音这种活泼、生动,热情似火,不端架子的长辈,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一犹豫的功夫,顾南音已经抓住她的双手。
元娉垂眸,笑笑地打量着顾南音。
楚晔已经二十五岁,那么顾南音至少得五十开外。
可她身上仍旧一股少女感,眼神清澈纯粹,富有朝气,哪怕眼角松弛,有细微的皱纹,仍不妨碍她给人很年轻的感觉。
按照元坚给她的资料上看,顾南音中年时期,丈夫患重病。
她临危受命,接手夫家生意,摇身一变成女强人,用单薄的肩膀担起楚氏集团的重担。
商场向来都是男人的天地。
女人在男人堆里抢饭吃,何其艰难?
可顾南音身上只见阅历,不见风霜,内心得多强大多富足,才能做到这般?
顾南音握着元娉细长瘦削的手,微微仰头,笑盈盈地端详着她的脸,对楚晔说:“小晔,你看,娉娉有点害羞呢。‘娉娉袅袅,晕娇黄,玉色轻明’,好一个含羞带怯的大美人。”
元娉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从她嘴里叫出来,竟如此动听。
也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她眼里原来这般美好。
她心头一阵酸涩,很想哭。
这是和自己母亲相处,从未有过的冲动。
“走,外面冷,跟阿姨回家去!”不由分说,顾南音伸手揽住她细瘦的腰,就把她朝府宅门口拥。
这一揽,倒是惊住了顾南音,“小娉娉,你瘦得有些过分了!肋骨硌我的手!是不是阿晔虐待你了?”
楚晔扫她一眼。
这是亲妈。
才见第一面,胳膊肘就拐到元娉身上了。
元娉忙说:“阿晔对我很好,是我自己的原因,过段时间会养胖一点。”
“什么原因?如果阿晔对你不好,一定要告诉我,我收拾他!”
楚晔道:“小娉身上有伤,你轻点揽。”
“伤在哪?为什么伤的?”
人已经救出来了,也不怕母亲担心了,楚晔说:“小娉被劫匪劫走,青回哥易容成元坚的模样,把她救出来。她手臂和后背都有伤,没破皮,但是很疼,你轻点。”
顾南音急忙松开手。
生怕风风火火,没点分寸,再弄疼她。
一行三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家门。
楚墨沉走过来,伸手扶了顾南音一把,递拖鞋给她穿,帮她脱外套。
这让元娉意外。
在自己家,男尊女卑。
向来都是佣人给母亲递鞋脱衣,或者母亲给父亲递鞋脱衣,父亲从未对母亲做过这种举动。
落座后。
元娉从楚晔手中接过礼物,一一递给顾南音和楚墨沉。
顾南音护肤品都是顶级,不缺这东西,但仍接过来,拆开,一瓶一瓶地看,做出爱不释手的样子。
她疼爱儿子,对儿子的女朋友自然要给足尊重。
楚墨沉接过钢笔。
精致的木质礼盒里装着一支墨黑色派克笔,首尾皆纯金。
他打小酷爱收集各种钢笔,这型号的,他有一支,但仍向元娉笑道:“我正好缺这个型号的钢笔,元姑娘有心了。”
元娉笑道:“叔叔喜欢就好。”
怕元娉初来乍到,会不自在,顾南音问:“小娉娉平时都有什么爱好?”
元娉道:“看书、弹琴、舞蹈、绘画、插花、下棋,针线女红也会一些,还有做饭。”
打小母亲按照好嫁风,培养她的。
每到周末,各种培训课排得密密麻麻,一个接一个,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琴弹不好,舞跳错了,都要受处罚。
罚站、罚不吃饭,是常有的事。
她一直以为别的小朋友,过的也是这种生活,后来才知道,不是的,别的小朋友有童年,有自己的空间和爱好,可以尽情地玩。
而她没有,她是被父母装在模型里的工具人,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顾南音叹了口气,“小小年纪学那么多一定很累吧?”
元娉落寞轻笑,“都过去了。”
“兴趣班,有兴趣就学,没兴趣不学,干嘛往死里逼孩子?每天的功课已经够累了,我从来不逼阿晔和韵韵,主打一个开心就好。”
元娉羡慕楚晔和楚韵,有这么开明这么美好的妈妈。
说笑间,佣人进来报:“太太,叶小姐来拜访。”
顾南音面色微变。
楚晔眉头也微微一蹙。
叶灵是不请自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种时候来。
不让她进来吧,将救命恩人拒之门外,是忘恩负义。
让她进来,元娉心里肯定不舒服。
元娉看出他们的为难,对佣人说:“没事,快请叶小姐进来吧,外面冷。”
“好的,元小姐。”
佣人还没去请,叶灵已经拎着礼物来了。
径直进屋,把礼物放到墙边的壁柜上。
叶灵搓搓手,淡淡扫一眼元娉,看向顾南音,“南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