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没敢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夫人。
夫人现在外表镇定、内心崩溃,颜心是她唯一的支柱。
“……找个机会,打发她出国念书。”督军想。
颜心是个好义女,督军还是很喜欢她,也器重她,更加认可她的功劳。
却不认为她适合做儿媳妇。
他深深叹了口气。想到景元钊,督军不知不觉流淌了眼泪。他真的老了,这么大的变故他承受不住。
六月十七,这日难得天气好。前面下了三天的雨,早起时凉丝丝的,空气清新。
张家的人到了。
张南姝去火车站接她二哥。
她二哥住到了南华饭店。饭店清空,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森严。
张南姝去看了他。
“……白了些。”她二哥说,“收拾好了吗?”
“还没。”
“做事磨叽死了。”她二哥数落,“我们后天动身回城,你没准备好就别准备了,人回去就行。”
张南姝应了。
她二哥看着她,又说:“像霜打的茄子。你怎么了?”
“我舍不得走。”
她二哥嗤了声:“跟我说实话。”
“实话就是我舍不得走。我这两年在这里好吃好喝,没人管束,很自在。”张南姝道。
她二哥端详她:“看得出来,的确好吃好喝,都胖了一圈。”
张南姝这才想起,自己为什么这样讨厌他。
和他一样身材高大、深色肌肤的景元钊都招她烦。
“……爹爹好吗?”她深吸几口气。
她二哥又端详她,“居然懂事了。江南水土真养人,刁蛮任性的大小姐,都养成了娇滴滴的千金,还知道问爹爹。”
张南姝:“别一见面就逼我撕烂你的嘴。为什么你来接我?怎么不让大哥来?”
“要是你很重要,就是大哥来了。”她二哥说。
张南姝再也忍不住,扑上去捏他的脸。
兄妹俩打了一架。
张南姝没打赢,还被他弹了好几个爆栗。
她好讨厌他。
他比铁疙瘩还烦人。
闹一闹,她情绪好了点。
回到督军府,她先去跟夫人说:“后天早上动身。”
夫人拉住她的手:“往后有空回来看我们。”
“好。您待我好。除了我妈、我乳娘,就是您对我最好了。”张南姝说。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
夫人替她擦泪:“你这孩子,哭什么呢……”
话这样讲,夫人也忍不住被她带累着流淌了眼泪。
颜心在旁边抽泣。
夫人更加禁不住了,眼泪流淌得很凶。
三个人痛哭了一回,情绪都稳定了很多。
颜心叫人打了水,服侍夫人洗脸。
“珠珠儿,我给南姝准备的礼物,你去清点一下,吩咐副官今天搬到张帅的专列上去。”夫人说。
颜心道是。
她先去忙了。
张南姝留在夫人跟前,跟夫人说:“我好担心,担心三样。”
“哪三样?”
“我怕您身体不好,忧思过重不能宣泄。要是您有个万一,铁疙瘩和猪猪都没依仗了。”张南姝说。
夫人微愣:“你放心。”
“二担心铁疙瘩。这场爆炸,绝对是有高人背后策划多时。背后的人很清楚知道,您和铁疙瘩的手不往西府伸,所以在西府的婚车上做手脚,打你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单单是爆炸,爆炸的后续肯定也做了安排。铁疙瘩没死,没找到遗骸他就是活着。可他落到了谁手里,说不好。”
夫人听着,胸口的一口浊气,缓缓叹了出来:“我也这么想。我太纵容西府了,柔贞也是帮凶。”
张南姝点头,又说,“我第三担心猪猪。姜公馆人人心术不正,您和督军很清楚的。他们自寻死路,个个的死都有痕迹可循。
可旁人会不会把那些罪过推给猪猪?只要您和督军猜疑她一分,就是‘墙倒众人推’,她没活路。”
夫人忍不住笑了下:“你放心,我不会猜忌珠珠儿。她是我儿媳妇,也是我义女。”
张南姝握紧夫人的手:“我在,还能时常逗您和猪猪笑一笑。我回家了,你们别憋着,有话要彼此倾诉。
夫人,哪怕再聪明的人,早死了也会被泼脏水。盖棺定论,活得长的那个人才是赢家。”
又说,“我知道您一辈子不屑于跟西府争,也很明白不应该争,但内心一根刺拔不掉。
那就好好活着